如果我们现在回过头去,看一看发生在天宝十载三月二十一日的第二起勒索,我们会发现苍云主帅燕忘情当时的处置是完全正确的,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领,她在当晚所有可能出纰漏的地方都做好了对策,三月二十一日夜里的雁门县城,几乎可以看做是个万无一失的铁桶。之所以发生了后来的事,是因为燕帅在一个盲点上犯了个很小的错误,而这个盲点也并不是种殃事件爆发后才出现的,事实上,很久以前,这个盲点就已经在雁门所有人心中悄无声息地种下了。一个在雁门当地多方势力眼中习以为常的反常现象,最终让三月二十一日晚的抓捕功亏一篑,而就在不久之后,许多人都为这个小错误付出了代价。
二十一日那天一直到午时,雨势都没有小下来的意思,都督府正堂门前一大片地方已经被溅进来的雨滴打得湿透,朝门外看,天地间只有一片朦胧,就像是大江大河正从天上倒泻下来。
正堂中,当夜的赎金交付方案已经制定完毕,根据计划,到时候会有两组苍云探马潜伏在远处交替盯紧田长史,另有好几队苍云军在城里各个路口设置暗哨,化妆成更夫的苍云军士则会在城中重要道路上整夜巡视,另有暗处的苍云以鸟哨相互联络。如今在沙盘上,小小的一座雁门县城已经俨然成了战场。
能够做的,现在都已经做完了。但是燕忘情还是感到心头有一块巨石压着。女帅望着沙盘,很长时间都一言不发,她心里清楚,如果这场雨到了晚上还没停,那刚才所有的布置,运行起来都会举步维艰。
这时她身后的许忠杰忽然开口了:“燕帅,下官有一事不明。”自从苍云进驻雁门县城之后,他对燕忘情说话的语气里总是夹杂着一些似有若无的敌意,这或许就是这位徒有其名的都府司马能做到的最大反抗了,“整个计划里,全都是苍云的人,那么我们都督府就回去睡大觉吗?”
没有人指责他的无理,王不空的嘴角牵起一抹轻笑。燕忘情则看向田承业,后者默不作声,只是表情里有些踌躇,似乎欲言又止。女帅立刻明白过来,她思忖片刻,对许忠杰道:“烦请都府派遣人手,协助我们在县城里巡视,另外,也请雁门县衙抽调人手,巡视县城外围。”这是个再妥当不过的举措,燕忘情的意思,是让都督府以帮手的身份参与最不重要的部分,这样就不用把对方排除在计划之外了。毕竟,这次递送赎金的都府长史是以朋友身份在搭救苍云手足,都督府理应受到足够的重视。
阮糜看着女帅一步步调度停当,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她转头看了看吕籍,发现后者也是一脸凝重。燕忘情低沉的嗓音像是一把锉刀,锉开了外面连绵不绝的雨声,她只用了几个时辰,就斩钉截铁般把县城打造成了一座苍云专属的堡垒。阮糜进入天策府已经一年多了,她见惯了东都狼的坚韧不拔,令行禁止,她一直以为这就是军人应该有的样子,但是今天,她才知道府兵与边军的区别,天策就像是铁枪,荡开浊世,只身对抗险恶,折不断,压不弯。而玄甲苍云就像是一块铁砧,无声地把周围的一切都锤打成了铁枪。如果身处绝境,天策会挺身而出,将妇孺百姓挡在身后,而苍云,他会第一时间在立足之处修建出一块阵地,然后凭此坚守下去。
只是,对于今晚的布置,阮糜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她问自己,什么人会在县城驻满军队的时候,向军队挑衅呢?这样会让整个县城变成一个天罗地网,他们难道不知道吗?她问了自己好几遍,但是却问不出答案。
到了当天傍晚,雨势终于渐渐收住了,里里外外被洗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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