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几个亿的项目从他嘴里说出来,平淡无波澜。
楼应悔讶然过后,不由赞道:“这位置很好,地铁7号线从这里经过,最新的地铁线也会从这里过吧,离飞机场也近。”
萧权嘴角勾起,但眼底却没有笑意,“我刚从国外回来接管东旗的时候,遇见很多麻烦。这座山头就是麻烦之一,有海外文化公司斥巨资要将这里买下,恰巧东旗规模扩大,融资出现困难,董事会将我施压,要我卖出祖产解决眼下困境。”
萧权那样的起点,如果做的好,那是因为祖宗给的基业好;做的不好,那就是他纨绔无能。
楼应悔试着想象萧权当时的处境,心紧揪了一下。
古代皇帝多牛逼,一句杀,便血流成河。但就是那么牛逼的皇帝,在朝堂上也不得不受文武百官的桎梏。
这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自由,看似再无所不能的人,也有难以言说的苦恼,或许那困恼比普通人更沉重。
“卖了祖产,那就真的是我一辈子都没办法抹去的败笔了,”萧权的鹰眸快速闪过一抹阴鸷,“我暗中调查,才发现是家中长辈捣鬼,我将这件事告诉我爸,他让我自己解决。”
楼应悔收紧双手,咬下下唇内侧的嫩肉,她倒是看不出,萧叔叔处事那样绝,其实帮帮萧权又不会少块肉。
“国内受制,我就跑到国外去融资。应悔,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楼应悔正听到全神贯注,突然听见萧权发问,想了想,回答道:“自然是融资成功了。”
要是融资不成功,恐怕这座山头也保不住了。
“我问的是我那名长辈后来如何,你可能猜不出来,”萧权目光眺望远方夜景,淡淡道,“我知道他在背后给我使绊子,就连现在也是,却不能动他,每逢过年聚会,还得作为晚辈聆听他的教诲。假脸,假笑,面上慈爱和善,背地里却恨不得捅对方两刀,这就是我工作时的情景。”
和对手假来假去已经很累了,如果连他所爱之人都骗他,那还有什么意思。
从手机里听到她的尖叫,看见厨房地板上的血迹,他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安保理清思路后的冷静讲解,令他安心之余,心脏又隐隐作痛,随后,她立即出现认错,红通通的眼睛,愧疚的表情,那隐痛就化作了愤怒,难以宣之于口的愤怒。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安危愚弄他,为什么?
但现在……他既然带她来这里,向她说出这番话,就是为了……
楼应悔圈着膝盖的双手,又紧了紧,恨不得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对不起。”她羞愧道,红肿的眼睛不敢看他。
萧权薄薄的唇微微抿着,从中透出冷持内敛的气质。
“走吧。”过了一会儿,萧权站起身来,要送应悔下山。
楼应悔却似鼓足了勇气般,倏地抓住萧权的手臂,恳求道:“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我再也不会骗你了,我发誓。”
她说“我发誓”的时候,那么天真,又那么严肃,带着孩童般的不知所谓,一双眼像剔透的琉璃,月光一照,便化作溪水汩汩的流淌。
萧权的心轻轻悸动了一下,他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直到将她看得一双眼害羞的闪躲,方才牵住她柔嫩的小手,淡淡轻嗯一声,“不要再骗我。”
他怎么能忘了,她还是个孩子,一个没那么懂事的孩子。
至于誓言的真假,就交给时间去检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