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默坐在马车里,闲来也是无事,便张开侧面的帘子瞧了瞧外面,这一路走来也有一月之余,而这窗外的变化当真是有奢便简、由富便贫、由有序变无序。越是走进河下一带,荒芜之感越发的强。
朝虞坐在他的身边也一道看着窗外慢速移动的景物,她不由得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京兆尹这一路瞧着这小姑娘都甚是安静,陡然这般一叹,倒是引得他一番兴趣。
“姑娘何以叹这一口气?也是因了这窗外的苍凉之景吗?”
朝虞听了这话迅速抬头看了一眼京兆尹,她低下头偷偷瞧了一眼自家公子,见苏迟默对她点点头,她才说道:“小人的家原就在这河下一带,自小离去之时此处还是兴兴一片,可眼下这情景,着实叫人心里难受。”
“哦?姑娘原是这里人啊。”
“是。”朝虞已然不想再说什么,于是低下头便呆呆地看着帕子不打算搭理这眼前之人,可这京兆尹向来有个特点,若是没什么兴趣之事,他连一句话都懒得说,那是废话。但是,若是遇到了挑起他兴趣的事情那便不然了,他全身的每一处都像是燃起了小火花,簌簌地炸响着,急促地叫唤着他赶紧究根问底。那模样大约是什么样呢?
朝虞见马车里骤然的安静,她先是悄悄看了看自家公子,公子还在对着窗外发呆,未有什么变化。再抬头瞧一眼京兆尹,这不瞧还好,一瞧倒当真是吓了一跳。之间这眼前之人,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像极了门前的石狮子。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故而像个缺了水的大鲶鱼,嘴巴随着两抹子胡子上下晃动。再瞧瞧他的眉毛,时而紧蹙,时而舒缓,样子之逗趣,随着朝虞的笑声迸发而出便可想一般。
苏迟默被这笑声收回了注意力,“怎么了?何时如此——”话还未曾说完,苏迟默便已然发现了朝虞发笑的原因,“嗯,当真是有些意思。”说罢也不搭理这二人,又自顾自地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世界了。朝虞看着自家的公子,用脚趾甲想也知道他看的可不是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夫人。朝虞看着苏迟默的时间大约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工夫,因为京兆尹终于是酝酿好了。
“朝虞姑娘,你这河下哪里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要离开呢?离开的时候这里是个什么样子?怎的又到了冯虚阁呢?”一口气说完的京兆尹当真是如释重负了,但是听的人却没那么轻松了,朝虞看苏迟默也没什么动静,自己低头思忖了一下,想来假装没听到这位大人的问话也是不可能,她只得默默地抬起头来,整理了一番被刚才的搞笑画面打乱的思绪。
“小人的家在这河下的姜渔县,县里的住的是姜姓一族,以这黄河之流为生活之源,故叫了这么个名字。”
“这样说来,你应是叫姜朝虞。”
朝虞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或者说压根不想回答,于是继续说道:“小人在十岁那年,母亲因是患了重病,父亲不得已带着我们到了京都去寻医,母亲的病在京都也算是控制住了,但是,因是各种支出太过庞大,家里再也无法为继。父亲年轻的时候学了些许的工夫,而那时候恰好苏府要招一批护卫,父亲便凭着自己的武艺成了一名苏家护卫。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第二年我也以绣娘的身份进了苏家。但是,因了母亲的病终究是顽疾,虽是控制住了,但也没能持续许久,终究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去了。后来,公子便回了,我被派到了冯虚阁,如此这般才成了冯虚阁里的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朝虞姑娘当真是个苦命之人,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朱某能帮的上的,朝虞姑娘尽管开口。”
朝虞听了这话到底是应该感谢的,但是,她着实也是觉得自己不可能有事情会拜托到这位京兆尹大人面前。所以,如方才一般,朝虞再一次选择了充耳不闻。
“从前,因是年纪小了些,这里的许多事情我都记得不甚清楚了,但只有一事,是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忘记的。”
“哦?什么?快与我说来。”
朝虞看着京兆尹激动得两条鲇鱼须一个劲的抖动起来,心里的小心思突然就跳出来了:不若急她一下。
正在朝虞欣赏着京兆尹丰富的表情之时,苏迟默放下了手中的帘子,回身依旧是用他那淡淡的声音说道:“是什么?竟然记得如此深刻。”
朝虞被自家公子这么一问,急速地便回答道:“这河下是个曲折的河,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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