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虎目光飘渺的轻声述说着,一张脸写满了五味杂陈、写满了深幽的追忆。
“在我住院期间,陈怡宁带着崇云来看过我一次。战友们都夸崇云眉宇藏着英气,长得好看,人又可爱。岚芳更是出于母性的本能对崇云喜欢得紧,还赶紧找医院宣传部的人借来了一部海鸥相机,给崇云拍了好几张照,说是怀孕的女人要多看可爱小孩的图片。”
“当时陈怡宁就不高兴了,含沙射影说岚芳尽会找机会勾人男人、大着肚子都不安分云云,总之有多难听说多难听,让我们一病房的人都跟着难受。岚芳一脸的尴尬难过,落寞的离开了病房。那一次之后,岚芳向院方申请和其他医生对调负责病房,至此,我在住院期间再也没见过她。”
“几个月后,我出院了。在住院期间,我认识了不少其他部队的战友,大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说好逢年过节,我们这一群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就一起聚聚。”
“出院后,我听说孝卿被送进了孤儿院,想到我和守邦的袍泽情谊,想到他为国捐躯的壮举,我实在不忍心让他的后代孤苦伶仃的待在孤儿院里。所以,我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来办理领养孝卿的手续。”
“让我没想到的是,等到我终于如愿将孝卿领回家后,却和陈怡宁爆发了一场又一场令人筋疲力尽的家庭战争,我给孝卿的并不是温情的港湾,而是一个炮火纷飞的战抄…””
“孝卿小时候太可怜了,生身父母相继去世,来到新家又遭养母欺凌,吃的是剩饭馊菜,睡的是尿罐旁边。体弱多并又黑又瘦,见了人不会说话,蹲在灶台边,倒能和柴火说上几句……”
“崇云小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生下来就没吃过奶,2岁了走路还得扶着墙。陈怡宁不喜欢牵绊,‘只生不养’是她的教条,我母亲用米糊把崇云养到周岁,其后我将他接回了城。”
“崇云回来后,陈怡宁依旧无牵无绊的潇洒度日,用她的话说叫‘儿子要贱养’,平日就在崇云腰间系条绳,另一头绑在家里的桌腿上,任由他在地上爬着玩。一天三餐不是食堂打回来的稀饭馒头,就是一碗面疙瘩或肥儿粉,连个鸡蛋都懒得添。”
“我那时候的条件没你们现在好,部队在100多公里外,有时候两周都未必能回来一次。每次回家心情都很沉重,要么就是抱着病重的孝卿去医院输水,要么就忙着带两个孩子到街市上去逛逛,让他们见见天日、看看稀奇,最后再买点鸡蛋、买点肉、买点水果拎回家去……”
林老虎的叙述至此彻底变成了自叙,仿佛面对的不再是儿子林崇云和媳妇阎小叶,而是一个传记作者或一支录音笔。
林崇云一直不曾插话,父亲愿意吐露旧事着实不易,他生怕自己一个多嘴,导致父亲停下叙述,进而不再继续下去。
可是,虽然他不曾开口,但却抑制不住眼底的疑惑。
为什么父亲说的这些陈年旧事,和当年他母亲对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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