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妃闻见琐碎声响,便问:“谁在外面?”锦华挑帘进屋,恭谨道:“回主子,方才宝亲王和多罗郡王来了。”熹妃早有特旨,宝亲王可随意出入景仁宫,无须向任何人禀报。弘历来往惯了,想着十四福晋也不是外人,便故意不允人通传,领着吉兰泰就往内殿跑。
两人正好听见我说的那句“她如今还日日戴着吉兰泰小时候送她的珐琅小刀”。
吉兰泰生在蒙古,长在蒙古,粗野惯了,阿醒说不想再见他,他便当真以为阿醒早已不喜欢他了。此时听了十四福晋的话,如夏日炸雷,使他完全不知所措。
原本,他打算明日就启程回蒙古。
阿醒是他呆在京城的唯一目的。
弘历带吉兰泰往泰丰楼喝酒,两人包下一层厢房,从女儿红到竹叶青,整整点了十坛酒。老板是见过弘历了,早知道他是大主顾,见了他比见了亲儿子还高兴。
吉兰泰俯视着窗外的街景,道:“女人可真难懂,明明喜欢偏要说不喜欢,明明想念却偏要说不想再见。”
弘历抱着酒壶,一条腿搭在窗户上坐着,笑道:“所以,阿醒跟你说不想再见你了?”
吉兰泰“嗯”了一声,端起大白瓷碗一饮而尽。
弘历跳下窗,抓了两颗果仁丢进嘴里,嚼得咔嚓作响。他道:“阿醒已不是当年身世清白的阿醒了,如果你处在她的位置,会怎么做?”
吉兰泰不解:“她的位置?”
弘历点头,道:“她少年丧夫,无子,常常被人说做克夫不能生育。阿玛已贬为平民,连自由身都没有。哦,还有她的婆家,曾出过先帝爷的嫡皇后,怎会允许自家的媳妇二嫁?”
吉兰泰酒气熏天,道:“我又不在乎!”
弘历苦笑:“你不在乎,但是她在乎啊。她是阿醒,是又尊贵又骄傲的阿醒郡主啊。”
吉兰泰一面灌酒,一面不停的嘟囔:“外人说什么何必在意...何必在意...”
日暮,两人喝得大醉伶仃,相互搀扶着下楼回府。随从们要上前搀扶,被弘历狠狠一训:“滚开...没长眼的狗奴才...都滚得远远儿...别让爷看见...看见你们就烦...”到了大门口,老板上前拦住二人,好声好气道:“两位爷,你们还没付账呢,不知小的往哪位府上领银子?”
吉兰泰说话都已不利索,道:“宝...亲王...你还没...没付账呢!”弘历比吉兰泰清醒,他嘿嘿一笑,从腰间掏出两锭银子,往桌上一扣,拉着吉兰泰就要走。老板却依然不肯让路,惹得弘历不禁火冒三丈,斥道:“狗奴才,滚开!”
老板哭丧着脸,道:“爷,你们喝的可是三十年的女儿红,贵着呢。还得两锭银子才够付账。”弘历吹了口酒气,往怀里掏了半天银子没掏到。
吉兰泰取笑他,道:“是...不是忘了...带钱?我...这有!”
弘历哪肯让吉兰泰出钱,随手从腰间取了块玉佩,也不管是什么玉佩,也不管值多少钱,丢给老板就走,道:“这总...够了吧!”
于是,两兄弟勾肩搭背一路晃回了吉兰泰落脚的驿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