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过去还分不出来,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同,旁的人悲伤过几天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也有几位到此刻依旧没缓过神。
此刻娴贵妃、纯贵妃正登轿,愉妃挽着红颜的手说:“佛儿天天要额娘,你如今回来了,就去看看她吧。”
红颜摇头道:“见了她就更想要了,可臣妾现在实在没法儿在她身上花心思,还劳烦娘娘再照顾她几日,您若也实在腾不出手……”
边上舒嫔听见了,主动说:“我和陆贵人每日去景阳宫帮娘娘照看公主,红颜你只管和愉妃娘娘忙去,我们正经事帮不上忙,能做这点小事,也算为皇后娘娘身后事尽一份心意了。”
几人说得眼圈儿泛红,嘉妃却在一旁哼笑:“这连着两年红事白事都落在你们身上,白花花的银子跟淌水似的,你们随手捞一把就足够一辈子了,真叫人羡慕。”
愉妃本有话要抢白嘉妃,不想一旁红颜竟横眉竖目地瞪着她,冷冷道:“娘娘即便有疑臣妾的心,也实在不该在此刻表白,臣妾劝嘉妃娘娘若是为四阿哥八阿哥着想,这些话隔上三四年再来说也不迟。臣妾自然也是坦荡荡,不惧流言蜚语,生死之前,小人之心又算什么?”
愉妃见红颜好威风,震得嘉妃哑口无言,感叹红颜果然越发长成越发有气魄。可她也知道嘉妃的性子,急了就不管死活,忙上前将红颜、舒嫔拦在身后,对嘉妃道:“令嫔悲伤过度言行无状,若有冲撞你的地方,就看在我的面上吧,若是我的颜面不足够,那就只能把皇上搬出来了。我只问你,眼下是你和我们计较的时候吗?你再不分轻重,总该怕死吧?”
嘉嫔被唬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也憋不出来,愉妃让红颜和舒嫔先走,她生怕嘉妃脑筋转不过弯来又生事端,硬是看着她上轿才作罢,而愉妃更是提醒道:“我们都是潜邸来的人,越往后年份就越长,不说什么给年轻的做榜样,就说这往后二十三十年的情分。四阿哥八阿哥是皇上的骨肉,孩子都是无辜的,我只劝你为他们着想,这会子不该做什么不该说什么,哪怕一年半载,你就不能管管自己?”
“你倒是……”嘉妃将好心二字吞了下去,可她就是一直知道愉妃心底好,才咽不下那口气,想她曾经如何对待愉妃,现在人家以德报怨,一句句话不啻是一个个巴掌扇在脸上,比真正动手打她还羞耻痛苦。
嘉妃坐了轿子扬长而去,愉妃终是舒口气,再等赶上红颜和舒嫔,与她们道:“太后那些话固然有道理,可妹妹们千万千万不要对皇上提起,太后娘娘若非知道不能提,也不会想把责任推在咱们身上了。嘉妃的话虽然难听,只怕所有人都明白,只是她藏不住。”
红颜神情沉重地说:“再过几天,皇后娘娘的梓宫就要离开紫禁城了……”
如红颜所言,大行皇后梓宫将于三月二十五日移殡景山观德殿,皇帝将携诸皇子与文武百官亲临祭酒。而他此前答应和敬,倘若女儿的身体有所好转,就允许她在这之前进宫,三月二十四日,和敬果然来了。
任凭红颜和愉妃如何相劝,和敬还是哭得昏了过去不省人事,可怜她腹中的胎儿岌岌可危,幸有皇后在天之灵守护,有惊无险地保下了这个孩子,皇帝命令公主回府静养,他当着红颜的面对和敬说:“再风光的葬礼,也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阿玛只是想让所有人都记着,你额娘是这大清无可取代的皇后。可你要悼念额娘,不在乎一支香一杯酒,你保重身体保住孩子,才是你额娘在天之灵最大的安慰。”
红颜听得这番话,方知太后的忧虑亲贵大臣的不满,都是看错了皇帝,他其实比谁都清醒,他不仅仅是悼念皇后,更是为妻子守护她的女儿,和她的族人。这一场盛大的葬礼,足以让富察家继续屹立朝堂,也无人敢欺失去生母的公主。
他是在告诉全天下,他的皇后,无人可替代。
三月二十五日,皇后梓宫移出紫禁城,阖宫上下哭声一片,待整个世界清净下来,已是皇帝奉送皇后梓宫离开后好半天的事,红颜疲惫至极地歇在延禧宫中,突然静谧下来的皇宫让她心中不安,此刻才终于有心思想起她的孩子,匆匆起身就要往门外去,吩咐樱桃道:“我要去见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