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素裹冰原,点熏寒风掠地,水没河枯,霜叶满野,中平六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大兄,张举自缢了!”
温恢手持捷报走入庭院,院中亭间,卢朴早已披上了厚厚的貂裘,闲靠于亭柱,臂上架着弓弩射鸟玩乐,倒是像极了清闲的世家子。
“曼基,张举本是无根之萍,自我了结也省得他人唾弃,也许他也知道汉室虽大,但无他容身之所。”
卢朴放下弓弩将身旁崭新的裘皮衫披在温恢肩上,这些时日能落得清闲全靠这位少年郎,如此人才可亏待不得。
“天冷了多添几件衣物,昨日文远和叔然绵裘已经分发下去,而曼基你常去乡野巡视,身体可马虎不得。”
卢朴亲自为少年郎整理衣物,近日卢仲瑞正在向卢植请叫韬光养晦之策,人心冷暖最为重要。
“大兄,曼基……”
聪明人往往会为一些小举措而感动,无论是何等高洁的贤能也躲不过人世间恋俗之情。
“曼基,一件裘衣罢了!日后仰仗曼基的地方多不胜数,曼基可不要推辞啊!”
“大兄,曼基自幼便祟敬大兄,若大兄为主,曼基愿永为臣。”
世人知衔草相报,温恢聪颖岂能不知此道理,少时在街坊常听人谈论雒阳卢仲瑞何等神武,自此施下一枚希望的种子,当开花之时是何等妖艳。
“刘皇叔不出三日便入涿郡,听说他此次将十万西乌丸携居涿水,温公又可主政一方也!”
卢朴刻意将这个消息告知温恢,温恕因失郡城每日在卢府以泪洗面,如今又可回涿县岂不是喜事一件。
“大兄,曼基有一事相告,家严久病成疾只怕此次难再胜任涿郡太守,昨日我已请教过父亲,父亲也希望大兄可以入主涿郡。”
温恢已经站在卢朴谋臣的角度为他考虑,以卢仲瑞的身份和家世绝对可以胜任此职,届时管辖政务和屯兵空间都会大大增加,一方势力即成。
“不可!温公治涿郡以来百姓安居乐业,政通人和。仲瑞乃是微末小辈只怕难以胜任!”
卢朴心中已经乐开花,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收留讨好温氏父子是一根导火索,卢朴想要的是整个涿郡。
“大兄不必妄自菲薄,如今大兄文有子家为依,卢贤长指教。武成张文远与卫叔然,狭小一地毫无发挥空间,曼基虽然年幼,但可保大兄入主无虞。”
温恢这种自信来源于他亲手治理涿郡的能力,虽然只是内参身份,但温曼基有把握为大兄理顺一切。
“这……”
卢朴虽然口上还在推辞,但心中已然坐定。卢老头果然是个人精,他的提前预判准确无误,温恕无心政事,温恢又亲近卢朴。再加上大汉驸马的身份,区区涿郡太守还不是手到擒来。
“大兄,半月相处曼基知大兄不是甘于平庸之人,如今天下纷杂,早起门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董贼猖獗,难保他日群雄并起而攻之,等到那时后悔晚矣!大兄,不可踌躇不前啊!”
“那就多多仰仗曼基!”
“主公在上,受温恢一拜!”
………………
中平六年仲冬,幽州牧刘虞携十万西乌丸入涿郡,以军帐养异族,立于涿水上游。
涿郡太守府内,刘虞坐于堂中,左手尊卢尚书位,右手平设温公之座,田畴与卢朴齐坐末列。
“卢兄,此次伯安平西乌丸之乱全倚仗于田子泰,迁西乌丸入涿郡也是他的意愿。此人谋略有加且诗书通经,伯安有个不情之请,想让卢兄为其举孝廉如何?”
刘虞眼中卢植是当代大家,由他推荐于朝庭也算名正言顺,所以故此一问。
“伯安想要举此人为何职啊!幽州以伯安为主,内行封赏也不为过嘛!”
卢植尚不知刘虞何意,按照平常人来说田畴也算是他帐下幕僚,如何抉择他自可以做主,何必多生枝节举孝廉为官。
“子干兄此言差矣!大汉官制宜举孝廉出仕,万般不可坏了规程。伯安让子泰先生协助温公治理西乌丸事宜,举为涿郡长史如何?”
长史者,领郡中兵马之职。刘虞是铁杆汉臣,他只想手下人尽其才,倒也忽略了从属关系,反正都在大汉天下之内何处为官不是官啊!
“伯安既出此言,植自当帮之!”
卢植越来越佩服刘虞,此人才是汉室的梁柱啊!克己奉公不冲丝毫偏袒,卢子干自愧不如。
“州牧大人,老臣有话要说,此次张贼入侵让老夫深感乏力,太守一职老夫只怕难以胜任,恕愿举范阳令卢朴为郡守。现在老夫只想致仕还家,在涿县过几天闲散日子,还望幽州大人允准!”
阴谋,田畴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卢氏所图甚大,这是想吞并整个涿郡,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家伙野心难测,只怕又是另外一位公孙瓒。
“温公对涿郡百姓有父母之恩,如今身体欠佳倒也是伯安思虑不全。”
刘虞看着年老体衰的温恕的确再难以胜任涿郡太守一职,至于朴儿也算不错,他是我皇家外子,涿郡太守自然可给之。
“刘幽州,田畴有一言,范阳令卢朴虽然年富力强有冶方之能,但其为官时日尚短只怕难以托付重任。”
田畴知道此时发言十分不恰当,但他必须规劝住这只老虎,一旦让他发家只怕日后难以收拾,卢朴已经名誉天下,比起公孙瓒有过之而无不及。
“子泰先生!朴儿是淑儿的夫君,大汉的驸马!难道区区一个涿郡太守都不能予以任吗?”
刘虞心中对田畴生起一丝厌恶之心,你一个未及仕之人妄议朝廷官员是何居心?难道把涿郡太守赐予你就算合理合情吗?子泰先生也太不识趣了!
“田子泰妄语,还请诸位见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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