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还没结束,石城府令这个职位虽然是正二品的高位,但是,却没有多少人勇于站出来。
景帝也不好强让人家去就职,就一直拖着,眼看下一场战役就要打响了,这石城府令一职还没个着落。不得已,景帝只好扩大人选,一些新提拔上来的低位官员也可以递交申请文书,总算是凑出来十几个胆儿大的。
景帝吩咐吏部给他们做了一个紧急培训,矮子里拔个高的,挑了一个政绩官声都不错的青年官员,听说他还会点粗浅的武艺,吏部王尚书考核了一下他,果然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得了,也别挑了,就他吧。
一架马车停在了总兵府的门口,一位身穿紫衣的官员从马车上缓步下来。总兵府门前早有慕容成泽的亲兵候着了,此时看见了这位官员,便知道他就是这位新上任的石城府令,立刻进去通禀。
清远城的府令听到消息,和慕容成泽一起走出来迎接。
慕容成泽率先走在前面,对着紫衣官员拱手抱拳,“鹤大人,久仰大名。石城的北夷余孽尚未肃清,大人肯前来赴职,在下佩服。接风宴已经置下,请鹤大人务必赏脸,让我等为鹤大人接风洗尘。”
鹤知章拱手回礼,“那就有劳诸位了。”
慕容成泽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前后交错着进去。
却不曾想一顿接风宴吃完,这位鹤知章大人陡然发难。
“本官在来的路上就听闻清远城的风气不正,竟然同情北夷余孽!”鹤知章把头转向默默当壁花的许如意,“本官还听闻,这件事情就是由淮安县主领头的,意图打击将士们对北夷的仇恨热血之心。”
鹤知章阴测测的一笑,“县主,你这是何居心那?”
慕容成泽当即站出来,大声反对道,“这不可能!”
被点名的许如意上前一步,刚要解释,就被鹤知章给打断了话茬,“县主别急着解释啊,先让本官和慕容总兵谈谈将那些北夷余孽全部坑杀的相关事宜。”
林楹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拱手抱拳,向鹤知章行了一礼,“鹤大人,您这是在开玩笑呢吧。”
鹤知章将手往桌子上用力的一拍,“你看本官像是再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我看林将军是昏了头脑吧,这么严肃的时刻,你居然在怀疑本官开玩笑,可想而知,这清远城的风气差到了什么地步。”
林楹闻言,鼻子都快被气歪了。刚刚怎么没看出来,这鹤大人脑子不正常啊。
当即她也不客气的说道,“我老实跟您说吧。要是军队刚进石城的时候,那杀也就杀了。可是现在,平定石城战役都特么过了半个月,你告诉我们要把石城的北夷之民全部抓起来坑杀,你让天下人怎么看待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有多恶劣,您知道吗?!”
“本官不知道,本官只知道这些人曾经就这样杀了三城的百姓!本官也知道你刚刚在骂本官脑子有问题,可是,脑子没问题的人全都缩在燕京,只有本官来了这里。”
鹤知章看着周围人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双手攥成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本官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
“尔等是夏朝的官员将领,理应为夏朝百姓的冤屈做主,然否?”
“然。”
“石城百姓为北夷压迫九年之久,然否?”
“然。”
两人一问一答,却是林楹被鹤知章的节奏带着走了。
【许如意戳了一下林楹:我先想对策,林将军您千万顶着。】
许如意趁着他们在一起互飙气场的时候,麻溜的戳醒了正在午睡的系统。
【许如意:三三,快醒醒。这个鹤大人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系统:一个字,拖。系统百科上显示,拖字诀能能让世上百分之八十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许如意:明白。】
鹤知章步步紧逼,“犯下此等恶行的人都该杀,然否?”
林楹顿了片刻,还是点头道,“然。”
鹤知章严厉喝问道,“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待自己的残忍,然否?”
林楹挫败的低头,闭目答道,“然。”
【林楹戳了一下许如意:县主,鹤知章嘴皮子太厉害,我、我顶不住了。╥﹏╥...】
【许如意戳了一下林楹:待会儿不管啥事儿就用拖字诀。】
鹤知章满意的一笑,随即收敛表情,严肃的说道,“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林将军自己都承认了,这些北夷逆贼该杀。”
鹤知章把袍袖一甩,厉声说道,“北夷罪行罄竹难书,即使是普通小民手上也沾染着我夏朝百姓的鲜血,带给了沦陷区百姓无数的伤痛!”
鹤知章拱手,环顾四周人的神色,眼神微眯,吐出狠辣的字语,“故而,本官提议,石城的北夷之民,全部坑杀。尤其是淮安县主府收留的两个北夷人,应当当众枭首,以儆效尤!”
慕容成泽首先反对,“不行!我也不同意。”
鹤知章微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开,“哦,慕容总兵有何指教?”
慕容成泽拱手抱拳,“鹤大人,指教倒是谈不上。只是大人有所不知,县主收留的那位女子正是北夷大帅忽尔汗的亲妹妹。本将以为可以利用此女,牵制住忽尔汗。”
鹤知章手一摆,大声说道,“不行。”
看见众人的目光停驻在他的身上,鹤知章眉头紧皱,当即义正言辞的教训道,“我夏朝有精兵利器,何惧他北夷?慕容总兵,你不思如何尽快将北夷打回北边,竟然尽想着用些阴谋诡计。此乃小道,君子不取。你又如何称得上大丈夫。”
他又转向许如意,袍子甩的哗哗响,冷哼了一声,“淮安县主,你也是在百姓中间有名望的人。如今竟然收留北夷人,你这么做对得起天下百姓的信任吗?还不快快将他们交出来,亲手将他们杀了,向陛下自请罪责。”
世事难测,昔日反对她救下忽而玉和她孩子的林楹将军,却在今日因为这位一来就搞事的鹤大人,和许如意站在了同一立场。
林楹刚刚被这位鹤知章鹤大人怼得哑口无言,这会儿学聪明了,直接说道,“鹤大人,这件事□□关北夷大帅,我等既然争执不下,不如写奏折进上请陛下决断。”
鹤知章听到这里不由得大怒,“这点小事你们居然还要回报陛下,是不是没将本官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们,我是石城府令,石城的事情归我管。”
慕容成泽闻言也不客气的说道,“本官兼任石城总兵,鹤大人是不是忘了,在边境五城,总兵的命令高于府令的命令。”
鹤知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大喊,“本官今日一定要给石城百姓讨回公道,而且本官怀疑你们和北夷相互勾结,我要上奏天听。”
说罢鹤知章就要甩袖离去,最后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去,说道,“慕容总兵做此等行为,畏手畏脚的,怕不是怕了北夷吧。还有淮安县主,不是本官非要说你。你要知道女子也能打仗做官的地位完全是几朝女子共同努力拼搏出来的一个郎朗乾坤,想着县主竟然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优柔寡断,妇人之仁,难道是要让天下人对女子领兵提出异议吗?”
鹤知章阴险的冷笑道,“县主你这样,如何对得起那些英杰女子啊。”
汴州的一条官道上,正是三月的好时光,路边的白色小花长得很繁密,青草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
傅惜时和姬玉檀依依惜别,“玉檀,今日一别,要等到礿祭的时候,我们才能再见了。你,一路多加保重。,”
姬玉檀看着傅惜时,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一个任性的弟弟。姬玉檀比之傅惜时年长两岁。傅惜时与姬玉檀成为好友之后,也是姬玉檀对他照顾颇多,努力注意着把这棵动不动就要长歪,去报复社会的小树苗给掰回来。
傅惜时随着姬玉檀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到前面供旅人休息的长亭,姬玉檀笑着说道,“就送到这儿吧。千里相送,终须一别。”
姬玉檀在临上马之前,忍不住又对傅惜时说道,“惜时,前几日的传闻,新来的石城府令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你要多加小心。”
傅惜时不以为意,“玉檀,你太多心了,那位鹤知章鹤大人又不是我们西岐的官员,我能与他有什么交集?再说了,这种不通俗物,却一心以为自己是个好官的官员,我在帝都见得还少吗?”
姬玉檀看着傅惜时这副欠扁的小模样,摇摇头,说道,“方才那番话,要是有人添油加醋的散播出去,一顶非议时政大帽子扣上来。便是陛下看在文渊候的面子上,容忍了你的出格行为。你也把大多数官员给得罪了,到时候有的是小鞋给你穿。那些官员小吏能够不动声色就让你不舒服的手段多得是,以往看在文渊候的份上,不同你这嘴欠的人计较。但是,若把他们得罪狠了,可不管你父亲是谁,总能让你吃亏还没地方诉苦去。”
傅惜时听着姬玉檀临走了,还要说那么一大段的话教训他,撇撇嘴,“知道了。玉檀你就放心吧,我……”
姬玉檀无奈的摇摇头,“我不需要你在这儿下什么保证,只希望你能把我的话真的听进去了。”
傅惜时看见姬玉檀的神情认真,也收敛了漫不经心的态度,诚恳的点点头。
要说也是一种缘分,傅惜时和姬玉檀性格迥异却成为了朋友,而且傅惜时别人的面子是一点都不给,唯有姬玉檀劝他时,才会认真的听听。
这其中倒是牵扯了不少陈年往事,更是涉及了异性王的女儿。就是那位被封为和悦公主,如今夏朝的云贵妃——端木月。
傅惜时与姬玉檀年少相交,但是,那个时候,姬玉檀还是一腔热血的爱国青年,傅惜时还是一只蠢萌蠢萌的正直好少年。
但是,两个人却因为傅惜时去从军,而两年未见。虽然他们的友情并没有因此疏远,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傅惜时发现这位好友向来温和浅淡的笑容里总有些忧愁和郁郁。
想到这里,傅惜时就一阵咬牙切齿,那个奸诈小人,要不是他是皇帝,自己早就套麻袋把他揍一顿了事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把自己小叔的未婚妻兼心爱之人送去和亲。
傅惜时实在想不到,陛下竟然会如此猜忌好友。
傅惜时愤慨过,抗议过,甚至还跟着他爹面圣的时候直接说过,结果,除了他被揍了一顿,啥改变都没有。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傅惜时就一路从阳光正直好少年长成了放飞自我、随意任性的中二美青年。
要不是他爹是文渊候,他自己又长的好看,早就被人套麻袋揍一顿了。
傅惜时还记得他年少时,一直听从父亲的吩咐,一心读书习武,将来报效君王。
和悦公主出嫁那年,傅惜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把他的课业全部翻倍,又把他连夜打包送去军营待了两年,让他都没时间去和新认识的朋友姬玉檀一起谈天说地。
傅惜时曾经一度以为是因为父亲想要他变得更厉害,以后匡扶社稷,西岐便再也不用公主去和亲了。
傅惜时露出一个冷笑,殊不知,这一切竟然只是为了让他和姬玉檀不要来往过密,引来陛下不喜。
对好友这么重大悲伤的事情,他竟然隔了整整两年才知道,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那位异性王的女儿早就已经被打包送去了夏朝多年,还被晋封为了云贵妃。
而自己的好友等了整整十年,从十八岁的美少年到现在二十八岁的美青年,他才又遇到一位志同道合的娴静女子,年初的时候与她成亲,打算与之共度一生。
好友的性子一向温柔细腻,更何况是心爱的女子因为皇帝对他的忌惮,才被迫远嫁他国,就算此刻爱上了另外一位女子,但是,愧疚不会因此减少,怕是终此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傅惜时从现在姬玉檀隐约流露出的哀伤就可以想见,那时候姬玉檀在风起云涌的白帝城是多么的孤独悲伤,而且还被皇帝明里暗里的针对忌惮着。
傅惜时想到此就一阵懊悔,要不是那个时候他爹把他打包扔去了边境,他那个时候应该留在白帝城多多陪伴好友的,可是却留下好友一个人,他这个友人做得真是不称职。
所以,也是自那个时候,傅惜时开始放飞自我。
要不是姬玉檀性子温柔敦厚,时时刻刻惦记着要把长歪了的小树苗往回拉,指不定这人能干出多少中二事情。
虽然,傅惜时现在的中二之名那也是美名远扬,连夏朝那里都有备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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