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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火、拉手刹,安奕鸣坐在车上发呆,连抽了好几只烟,直到烟盒空了,揉成一个硬硬的球,捏在掌心,扎的皮肉生疼,才缓步走下车,脚步沉重,一步一个拖沓的声音。他并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一步步,拖沓着,缓缓走上七楼。
推开门,漆黑一片,因为早上走的时候特意开了窗,屋里冷得很,安奕鸣只开了玄关灯,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拉开冰箱,拎出一瓶矿泉水,和手中的公文包一起带进了书房,他最常待的一个房间,有时候还会卧在一侧小沙发上睡觉的地方。
律师的习惯,手机通常没有铃声,最多也就是个震动,安弈鸣不喜欢手机震动那令人倒牙的声音,但又怕静音错过了重要电话,也就只能强忍着,安静夜里的震动声,仍令他心里不爽了好一阵子。
“喂!”是陌生号码,安弈鸣勉强着维持礼貌。
“奕鸣,今天谢谢你。”那把声音仍旧柔柔的,带着特有的温润。
风吹过,云散开,月亮露出脸,泄下一片白色,影影绰绰地落在安弈鸣的书桌上。
“没什么,接谁的案子不是接。”
“可是你连费用都没收,你没必要……”
“无所谓。采光权的案子我也是第一次接触,权当练手。”
“对不起,我舅舅那个人不好说话,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会怪到你身上的,所以你还是不要代理了。”
“你也是学法出身,合同都签了,我怎么反悔?”
“你就找他要代理费,就高收取,他占不到便宜自然而言就会找别人去了。”
“我不愿意!”安弈鸣加重了语气,“我不愿意这么做。”
“对不起!”
“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别跟我说对不起!是我听到有人在停车场讨论案子,听到其中一个人说需要找个律师,我觉得有油水可以赚,甚至代理这种少之又少的案子,我还能跟着出名,所以才接下这个案子,可以了吗?”
安弈鸣把手机扔到桌上,躺倒在地板上,舒展四肢,命令自己睡过去!睡过去!睡过去!
刚刚有了些睡意,电话又响了,震动声一阵紧跟着一阵,催命一般,安奕鸣没好气地接起电话,“什么事?”
林枫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急迫,“师父,出事了!”
安奕鸣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林枫和魏诺喝了一桌子空啤酒瓶,魏诺心情不好,几瓶酒下肚就有些醉了,结结巴巴地说着醉话,“就算,就算我只是个助理,刚入职一年,也不能什么事都拿我堵枪口,当背锅侠吧。”
魏诺已经拿到职业资格,能够独立办理案件,但按照衡鑫所的规矩,仍然还是要给高桐做助理。高桐的业务能力当然是没的说了,只是个性上冷淡一些,魏诺与她的关系还不如与安奕鸣来得亲密。这些年民商事案件数量陡增,高桐虽然是刑事部,却也不单纯只办理刑事案件,偶尔也是有一些民商部办不完或者人情关系找过来的民商事案件需要处理。
其实高桐非常喜欢魏诺,一方面当然是因为魏诺顶着个司法考试省状元的名头,理论功底深厚;另一方面是因为魏诺是男人,这不是高桐“看上了”自己的徒弟,而是因为男性在律师行业里确实有不少性别优势,从头脑结构而言,男人考试能力不如女人,所以通过司法考试的女性比男性要多,因而通过司法考试且愿意从事律师工作的男人都是宝贝。所以,高桐愿意带着魏诺见当事人、开庭、开会,愿意手把手地教他,也把许多事情都放手给他去做。
这次魏诺与高桐发生争执是因为一起简单的建设工程案,双方争议的焦点剥离到最后只剩下利息的起算点,原被告各执一词的起算点分别计算来看,大概有5万元的差额,所以案子一审宣判后,高桐就直截了当告诉当事人上诉没有太大的必要,不过,因为判决书不是当庭送达,当事人还是说等拿到判决书正本后再考虑考虑。一个月后的如今,这名当事人找到高桐索要判决书,并一再声明自己上诉的决心。高桐却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接到法院通知领取判决书的电话,也没有收到邮寄判决书的法院专递。高桐长得很好看,是衡鑫所甚至是海城刑辩的一朵花,只是她个性太过于冷淡,尤其是陌生人看起来多少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是冷血无情,这番话若是换个人来说可能当事人还能接受,但用高桐那个冷淡的调调说出口,当事人立刻得出她是在推卸责任的结论。
当事人怒了!电话打到承办法官的案头,法官也不客气,将何年何月何日按送达地址确认书中的地址送交快件、律师何年何月何日收到法院专递、专递的邮件编号是多少等等信息一一报来,并不咸不淡地怼了一句,“上诉是您的权利,但一定要在法定期限内履行,否则,谁也帮不了您。”
于是,当事人再次找到衡鑫所大闹一通,对高桐庭审表现只言不提,只说一句,“为什么耽误我上诉!”
快递签收单就在眼前,判决书邮寄到衡鑫所的证据确凿,高桐也不能否认,她只能是一再道歉并解释就案件实体而言上诉的意义不大,况且理论上当事人还有申诉等权利维护自己的权益。人在气头上是不会被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说服的,高桐也是被闹得实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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