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唯快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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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堆堆、一段段发黑的观音土，这是曾经被吃过的观音土！一部分还保持着在肠子里的形态，这是死人肚子里留下来的。

    裴天羽从来没有接触过民间的凡人，脑袋里却浮现出一幅浩浩荡荡垂死人流的画面，他们啃光了所有树木的皮，用观音土来充饥，那毫无营养、至死也没法消化的像白面一样的东西成了沉重的负担，它们填饱了一些人的肚子，也要了他们的命……

    他同情那些灾民，却不认为自己这任务有什么必要。他从书上看到过有些地方死了人会把尸体摆在石头上等着鸟来吃，也有些地方把尸体扔到海里喂鱼，当然，更多的地方像泰渊国这样把死者宽坟大墓隆重安葬。

    他不认为对已经死了的人花费这么大心思有任何意义，那些费用倒不如活着的时候享用了更划算。宽坟大墓能给死人带来什么好处？人都死了还能享受生活？裴天羽接了任务就不断思考这事儿，他从书上看到过神鬼的故事，也知道有轮回转世之说，可他从来不信，认为那不过是愚弄人的把戏。

    他没有受过传统礼教，讨度这事儿只凭本心。他认为人的情感是靠记忆维系的。父亲之所以喜欢儿子，那是因为他记得那是自己的儿子，同样；儿子之所以敬爱父母，那也是由于他记得那是自己的父母。人一旦死了，身体腐烂了、记忆没了，也就不存在了。

    他失去了一段记忆，尽管肉身还活着都不可能对过去有什么感觉，何况是死了的人呢？他知道记忆的珍贵，所以不信有投胎转世之事儿，世上从来没有带着记忆出生的人，既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是前世的身体，那和前世还有什么关系？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对自己这任务很是不以为然，认为与其给死人收尸倒不如去帮助活人。

    他叹了口气继续沿路寻找死尸。既然是任务，理解不理解也得完成。可快到任务的终点了，他一具骸骨也找不到！

    逃难大军留下的一切都还在，鞋子衣帽比比皆是，甚至一些书籍还完整的保留着，可一具尸体也没有，这和交代任务时说的白骨遍地完全不一样。

    他追寻了一路，一无所获。这地方干旱少雨，许多地方还能看出人死去腐烂的痕迹，可那些遗骨却莫名其妙都不见了！

    一个月后，前边土坡上出现了一间茅草屋，他看到了一个活人。

    “大叔，这路上的尸首呢？”裴天羽看着怒目而视、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挡在门前的中年汉子，尽可能堆出笑脸问道。

    中年汉子怒道：“你们抢了我儿子去炼药还不够吗？干脆把我这几根骨头也拿了去！反正我把儿子的肉也吃了，早点死了也好过去向他赔罪！”

    裴天羽惊问：“是谁把你儿子抢去做药了？”

    “还不是你们这些修仙的人！”中年人一幅要拼命的架势。

    “那些人去了哪儿？”

    中年人眼睛恶狠狠看向山里，没有回答。

    裴天羽转身向山里飞去，他没有解释，知道解释了也说不清楚。在多数普通人眼里，修士就是仙人，并不分什么门派善恶。他飞了一段又回去把一粒丹药摆在中年人跟前劝道：“这是仙丹，你吃了它离开这里吧！”

    “这是用我儿子炼的？”中年人看着面前石头上的丹药，眼中有一丝火热，然后就流下泪来。

    “……不是……”

    裴天羽没再说什么，碧渊剑加速向北飞去……

    锁链山脉规模极大，与当年寻找小雪时不同，那时候是在山脉的北麓，到处都是白皑皑的雪峰，而山脉南麓却一丝雪也看不见。从高处看去，前面的山峰一层套着一层，像大海的波涛无穷无尽。不论山峰还是山谷都是青灰色的石头，很少看到土壤，更看不到水。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飞禽走兽——这是一片死地。

    天上的太阳依然是那么热毒，地面热的难以想象，难得一见的小草尽管都生长在背阴的地方，却依然抵不住热浪的烘烤，也都失去了绿色。

    裴天羽悬在空中，他又一次拿出地图玉简查看。附近大片区域仍是空白，表明地图的制作者也不清楚这片地方，看来这真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死地。

    “难道这里有什么邪修？”他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同时又有些不解：天南这边灵气稀薄，从来没听说过有修真门派，就算是锁链山的南麓也不适合修炼，就算是邪修也不会选这种地方。是什么人收集骸骨炼药？死人骨头也能炼丹？

    他疑虑重重，继续往前追寻，一个月后真在一片山谷里发现了两具死尸。

    这是两具保存完好的死尸，应该是不久前才死的人，除了有些脱水，和活人变化不大，还能看出面目来。其中之一还算是他的熟人，是那个他最初见过一面的高挑女子。听祁师姐说，这人名叫王静，是上一批入门的弟子，金字塔出现的时候就失踪了，想不到是死在了这里。

    另外一人是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男子，也是身材修长，模样还算英俊，一身水蓝长袍华贵得体却没有门派标志。

    两人手拉手倒在地上，太阳穴上各插着一根尺许长的白骨，像是人的小臂骨。

    看两人的姿态神色应该是被偷袭，至死也没发现危险已到身前。

    “什么人偷袭了她们？和抢骸骨炼药的人有关？”裴天羽想不出答案，他把看到的景象记录在一片玉简上，然后开始查看两人身上的东西。

    男人的储物袋里有一片玉简，记录的是一部名叫“六脉玄化归一”的心法，这心法出自泰灵门，裴天羽在百阅楼见过。看来这男子多半是个散修，靠长相博得这位师姐的青睐换取修真心法。玉简里的心法只有炼气期的前十二层，看来这位师姐也明白这交换来的感情当不得真，所以也没有一次把心法交出去。

    裴天羽苦笑着摇摇头，把两人尸体烧化了，又把记录着她们死相的玉简捏碎。人都死了，他不想让人知道一个女子用门派心法换取欢愉，也不想师门为了心法不外泄再追查什么。

    裴天羽叹息了一阵继续往前搜索。前面依然是青灰色的波浪，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空中飞行目标太大，也会耗损一定法力，不明敌情的状况下，说不定会有危险，看来后面的路只能徒步前进了。裴天羽这么想着，又查看了一遍周围，然后收起碧渊剑，徒步向北追寻。

    五天后的清晨，他站到了一道山梁上，前面是个极为宽广谷地，那里白茫茫一片，像白色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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