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除夜接新年,帝子王孙捧御筵。
宫阙星河低拂树,殿廷灯烛上熏天。
弹弦奏节楷风入,对局探钩柏酒传。
欲向正元歌万寿,暂留欢赏寄春前。
乾清宫,皇宴整整摆了百桌。
殿中,上坐皇帝、太后、皇后。
殿下,皇族、重臣列席为尊。
殿外广场之上,众文武大臣觥筹交错、谈笑宴宴。
精美菜肴流水般端上、撤下,悦耳钟琴不绝于耳。
仰头望,月朗天晴,寒星密布;望人间,张灯结彩,红灯接连。
天宫遥祝簇新元,正是人间好节时。
皇帝举杯,与众臣祝酒,齐响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皇帝擎杯,一饮而尽,煞是痛快!
“添酒!”皇帝大喝,已有醉意。
太后温和笑言:“皇帝适度。”
皇帝借醉撒娇:“母后,今日除夕,正是高兴,就让朕放纵一回吧。”
“躬身自持,身体力行。事事有度,不可偏废。”太后谆谆之言。
皇帝还有不愿。
张勇恰到好处地给皇后添了一盅汤。
夏皇后原本怏怏,抬目看一眼张勇,无奈强挂笑容。
“这道参茸鸡汤倒是清甜,皇上尝一尝?”言罢,夏皇后亲自捧汤,送到皇帝面前:“小酌怡情,大饮伤身。皇上就莫要令太后担心了。”
劝解之言甚有讲究。对于善纳建言之人,可忠言逆耳;然而,对于固执任性之人,最恨约束,越是谆谆善诱越显得适得其反。
皇后之言亦如此,听起来是温和劝说之语,入皇帝耳却偏引起他对于太后掣制自己的不满及反抗。
“酒已斟,哪有回壶的道理?”皇帝赌气。
这话不假,中华千年礼仪,自古有之撒酒祭祀,因此,酒入杯必饮。
太后她原本只是随口一句,却引来这般。她心如明镜,可见君王初长,已不甘母亲约束。
罢了,朝堂后宫,就交给他们翻覆风云。
太后心有怅焉。
还是刘瑾机敏,他大声笑言:“今日除夕,举国欢庆,奴婢就斗胆向皇帝求个恩赏。”
刘瑾官拜司礼监掌印,本也能自称一声“臣下”了,此时此刻,他却偏谄笑着自称一句“奴婢”,当是迎合了各方心理。
皇帝不忿掣制,刘瑾谦卑话语正捧了皇帝至尊地位,皇帝心里痛快,只觉得还是刘瑾真正对他衷心。
太后亦觉得刘瑾恭顺懂事,想起刘禄泰老来凄凉,怜悯之心顿起,对刘瑾不由目露温和。
夏皇后对于刘瑾伏低姿态也甚是满意,不再将刘瑾置于敌对位置。
刘瑾一言,如一柔弦入死寂,紧张气氛顿时松弛下来,乐音复入耳。
皇帝笑着问:“好,就赏你了。”
夏皇后忍不下尖刻:“皇上真大方,也不听听他求什么?”
“有什么是朕赏不得?”
帝后二人,一见面就要争执,说来也是般配。
“噢?那吾求皇上赏个城池来玩赏,皇上不会小气吧。”
眼看要争吵起来。
刘瑾恭顺笑道:“皇后言笑,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一城一民皆属皇家。奴婢眼界浅,也就只敢想着口腹之欲。奴婢向皇上表个功,求赐一杯御酒。”
皇帝哈哈大笑,一指面前酒杯:“来,这杯酒,朕就赏你了!”
太后亦是微笑点头。
此时,均知刘瑾举动正是为适才因酒争执而解围。
刘瑾立即跪地,兴大礼,高呼:“谢皇上赏。”
随即,他又说道:“奴婢可不敢居功,是替真正的功臣向皇上求赏呢。”
此言引起了众人好奇。
皇帝饶有兴趣,问道:“有趣,你倒是说说,替谁求赏?有何功劳?”
站于皇帝后侧的酋同儒只觉得一个战栗,他猛地抬起眼睛,正对上刘瑾望向他的笑眯眯的一双眼睛。
眼前,刘瑾卑微恭顺地跪于地,谄笑着八方逢迎,将自己扮作奴才丑态,似无一丝威胁。
但是,酋同儒察觉了危险。剿匪之事,表示他陷落低谷。回京之后,他更是发现刘瑾复起,自己在皇帝心中地位不再。此时,他当务之急就是重回皇帝身侧,需步步为营。
他却因白仔梧分了心,他千思百计,总算保白仔梧平安逃脱,令皇帝吃了哑巴亏。他以为自己做的隐秘,万无一失。
此刻,却是醍醐灌顶,惊出一身冷汗。酋同儒惊醒,他唯一仪仗就是皇帝宠信,这些时日,他的心思却全在别处!
无作为就是破绽,分心神就是错失,更何况,他还暗中算计了皇帝。他已将身家亲手送到刘瑾刀下!
此时,后悔晚已。
刘瑾笑的越发恭顺,说道:“有一人,不辞辛苦、劳苦功高。国事之上,他当仁不让。就说除夕国宴,他也是功劳居伟。
这杯御酒,奴婢正是为了酋同儒酋大人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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