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粗壮的胳膊将她抓住,一股浓重的酒气向她脸上扑来。
“我的天,这不是个女的吗!还怪漂亮呢……”
“放开我——!”她想挣脱他的两只大手,“我得马上赶到将军那儿去。”
响起一阵粗声聒耳的笑声,她才发现黑暗处又站起几个人影,将她围住。微弱的月光照到一个人拿的酒瓶上,闪烁一下。这些人显然是坐在两个帐篷之间的黑影里喝酒呢——大概是违反营规的。有几个已经东倒西歪了。
“她说什么来着,将军?姆々々嗯々々,……都来闻这香味,我敢打赌,她就是那种迷人的女叫花子,一块钱上一次。”
“喏,她既然能对将军的口味,肯定也能对我的口味。”
“立刻放开我!”米凯拉拼命喊,对拖住她的体壮如牛的汉子又拧又踢。
”不必担心,漂亮姑娘。我们大伙儿一共给你一块钱。”
“可惜我只有一毛钱算我这一份,但我好久没干过了。一眨眼工夫就能解决问题。”
一个男人摇々晃々地向她走来,向前伸着手中的酒瓶,“它能让你混身松快松快,痛饮几口吧——”
她—把抓过酒瓶,像猫一样敏捷地击向壮汉的脑壳。他的双手从她肩头滑下,他像一袋不满的粮食,未出声地瘫倒在地上。
她两手抓起宽大的拖地裙,又开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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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黑夜,拼命向前冲,发狂一般,头发也散乱开来,如同掉了魂似的。
保罗啊……我必须找到保罗……只有保罗能救我……
她忍着刚才摔倒时扭伤脚踝的痛苦一瘸三拐地跑呀跑,终于来到“舞厅”那简陋的建筑物前。几名闲逛的战士惊奇地注视着她。站在舞厅门口明亮油灯下的两名仪仗兵,见她从黑暗中走出来,吓了一跳,紧张地端起步枪。
她顿时意识到自己此刻已成何等模样——头发乱作一团,衣服被挂得破々烂々,一只脚上还没有穿鞋……
正在这时,舞厅的门打开。音乐和灯光随着两个走出来的身影冲到室外。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保罗已告诉她,是联邦军陆军总司令哈勒克将军。另一个便是谢尔登弗兰迪加姆中尉。
她鼓足勇气冲上前去,“哈勒克将军——”
看到一个浑身弄得很脏的陌生女人向他冲来,哈勒克急忙后退几步,抬起一只胳膊自卫。
“将军,快救々我吧。”她马上说,她已无法控制自己,话讲得特快。“我受到一个坏蛋的袭击。这个人还绑架了我的女儿。他企图把我从我丈夫身边偷走——”
神色已经安定的哈勒克用两只突兀的大眼睛盯着她打量—翻,然后面带厌色转向谢尔登。
“中尉,这是谁的家属?”
“保罗上尉的妻子。长官。”
“保罗上尉是哪个?”
“长官,他是外科大夫。从格兰特的医疗队里来的。”
“噢……”哈勒克耸々肩。“那不值得向我推荐。”
愤怒又增加了米凯拉的锋利语气,“将军,您听见我的话了吗?”但她马上想起自己是对全国的一个大权威说话,又软下来。她现在首先应表现出一个体面夫人应有的言行举止才对。
“杰夸德先生拐走了我的女儿,刚才又想强迫我与她一块逃跑,此人此刻还在军营里。他是个分离主义者和奴隶主。还是偷运南方物品的贩子。我要求您能立即逮捕他。”
哈勒克用小学校长的认真神色仔细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抓挠着胳膊肘陷入沉思。米凯拉发现他军服的前襟上竟染着汤迹,让人看着真不舒服。
“中尉,”他终于说,“这女人的胡言乱语有无可信之处?”
那年轻漂亮的中尉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据我所知,没有。长官,杰夸德先生有巴特勒将军、斯坦登部长和国会议员签署的最高一级的证件。”
“哼!我得承认我永远不会理解歇斯底里的女人!我时间宝贵,不能处理这种小事。我交给你好了,中尉。要尽量平静地把这事解决一下。记住,决不能让联邦军的荣誉因为这个疯子般女人的言论而受到影响和诋毁。”他皱着眉头,严肃地面向米凯拉。
“至于你嘛——夫人,”一根牙签还在他缩拢的嘴唇间晃动着——“看来,你刚在泥坑里打了滚儿。实在有失夫人的体统。我倒希望你丈夫能最严厉地教训你一顿。”
他转过身,趾高气扬地大摇大摆而去。谢尔登脸上现出无限怜悯的表情“保罗夫人,我对您的狼狈相确实感到同情。希望能想个办法解除您的窘境。”
“但我的话千真万确,中尉,我丈夫可以证明,请帮我找到他。”
“我很遗憾夫人,您丈夫接到执行紧急任务的命令,已经出发了。”
米凯拉顿时觉得心头罩上了一块冷酷的阴云。好像四面八方的路一下子全部断了,留给她的只有恼恨。
“难道在这个罪犯逃跑之前也不准备去抓他了吗?”
谢尔登为难地摇々头:“阿博特夫人,您必须明白,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您的指控。您瞧:这完全是个政治问题。既然有那么多重要的大人物为杰夸德作保,我们还能怎样?如果我们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听信您的报告,采取行动,将来我不但会被撤职查办,连哈勒克将军也免不了受怪罪。希望你能理解。”
米凯拉低下脑袋,努力把涌上来的热泪压下去。她理解,再理解不过,全世界都是这样,当女人张口抗议男人时,不管她们把声音提得多高也不过是密两西比河上的一阵轻风,毫无意义。
“保罗夫人,”中尉心平气和地说,我建议您回到您的帐篷,好々休息一下,天一亮我就派人护送您去车站,照应您安全地登上火车,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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