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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虎带领弟兄们快速地向靠山村奔去,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到了靠山村。耿虎和二当家的商量一下,把马匹拴在村外一个树林里,他们徒步进入靠山村。虽然天还没有亮,可是靠山村的人们都起来了。这是多少年的习惯,庄稼人就是这样,早睡早起。白天家里、地里一大堆的活计,容不得庄稼人睡懒觉。只有到农闲的时候,才是庄稼人歇着的季节。耿虎和二当家的安排其他弟兄在树林里等候,他们俩先行来到村里。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会引起鬼子的注意。
耿虎和二当家的绕过村部,径直来到老耿头家。熟悉的房子,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小道和大门,一切都那么熟悉。看着这里的一切,耿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抬脸看了一下房顶,烟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炊烟冒出,像一棵枯树桩子,呆呆地立着。还有那紧锁的大门,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耿虎左右看了一下,抬脚蹬在院墙的一块石头上,双手一用力,就从墙上跳进了院子,二当家的也跟着耿虎跳了进来。屋门没锁,只是用一根铁钉子别着,上面已经布满了尘土,铁钉上已经生锈,看上去更显得时间久远。
耿虎轻轻地把铁钉子拔出来,放在自己的左手里,用力地攥着,一层铁锈蹭在自己的手上,血一样。耿虎心里一沉,本能地把手里的铁钉子攥得更紧了。他把屋门慢慢地打开,一股尘土落下,耿虎往后退了一步,又用嘴吹了几下,猫着腰进屋。屋里发出一股霉味,所有的物件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土,房角上还有几个蜘蛛网筛子一样挂在那里。屋里透着一股凉气,让人感到阴森,几只耗子看见有人进来,快速地躲在墙边的洞口,还不时发出叫声。
耿虎手里攥着那根铁钉子,在每个屋里转了一会儿,他停留在老耿头住的那个屋里。炕上还有一床被子,被子上盖着一块布,旁边还有一把笤帚,那是老耿头扫炕用的。耿虎记得清清楚楚,这把笤帚用了好多年,还是娘活着的时候就用的,娘还用这把笤帚打过自己的屁股。今天它却孤零零地躺在炕上,没有一点活力。耿虎想,要是还能让娘或者爹用这把笤帚大自己一下该有多好啊。可是,这一切都被眼前的一切取代了。耿家只剩下这座房子,再没有其他。耿虎看着这一切,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他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铁钉子划在右手上,鲜血立刻流了出来。他用嘴吸了一下,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
二当家的看了一会儿说:“大哥,你别难受,你说怎么干?”耿虎停顿了一会儿,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他看着二当家的摆摆手,然后领着他来到后院。耿虎蹲在地上,用手把一块土扒开,露出一块木板,耿虎用力一拉,木板被掀开,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二当家的上前看着说:“大哥,这是什么?”耿虎说:“这是我爷爷活着的时候为了防备胡子特意挖的,藏粮食的。”二当家的点头。耿虎看着那个洞口,又看看二当家的说:“这个东西有用,咱们好好琢磨一下,对付那些鬼子,硬拼不行,得想一个好办法。”二当家的有些不解,他看着耿虎说:“这玩意能有什么用,躲在这里怎么打鬼子?”耿虎不再说话,他把洞窟盖好,又在上面撒上些土,才站起来往远处看看。
天亮了,太阳慢慢地从东边出来,又圆又大,火红火红的。一会儿,山上、树上、还有房子上就被阳光覆盖了。耿虎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说:“走,去郭叔家。”二当家的跟在后面。耿虎又用那把铁钉子把屋门插好,仔细看看才和二当家的翻墙出来。
郭振武经过几天到调理,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和每天一样,起来收拾一下院子,帮着冯淑琴给猪鸡猫狗的添些食物,也开始准备捯粪。从郭清泉和潘秀丽走了以后,郭振武心里始终惦记着,他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游击队。听说游击队就在小黑山,可是自己又没看见,这兵荒马乱的,今天来了游击队,明天又来了日本鬼子,说不定后天国军还会回来,谁能说得清楚,谁知道哪一只队伍会突然出现在你的眼前。可眼下,小鬼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就在靠山村。
从国军撤退以后,小鬼子就进来了。而且,看样子一天两天还不能走。要是小鬼子长期住在靠山村,靠山村可就惨了。郭振武想着,心里始终不得安宁,他希望郭清泉他们能够找到游击队,让游击队把鬼子从靠山村赶出去。郭振武清楚,国军有国军的打算,要不然也不会面对这么几个鬼子,不放一枪就撤退。大的道理他不懂,他只是觉得,国军撤得有点窝囊。他到是听说只有游击队敢和鬼子对着干,而且游击队离靠山村又不远,所以,找到游击队是当前做主要的。郭清泉提出要去小黑山找游击队,郭振武没有思考就同意了。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知道郭清泉的理想。还是小鬼子没来靠山村的时候,郭清泉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他听说鬼子占领了东北,他就有意上前线去当兵,真刀真枪地和鬼子干一场。可是,当他听说国军没放一枪一弹就撤退了,他也跟着放弃了那个念头。他想,这样的兵当着有什么意思,让几个日本鬼子撵着跑,丢人不说,也太让日本人笑话了。日本人本来就看不起中国人,我们自己再这样不争一口气,岂不是给日本鬼子留下更多的话柄?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岂不是更猖獗?那时候,郭清泉就四下打探游击队的下落,可惜,不是没有消息就是找不到,再就是听说了游击队的去向,几天之后又不知哪里去了。郭清泉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在他心里,始终有一种气,总觉得这口气吐不出咽不下,憋在心里难受。有时甚至让他吃不下睡不着。尤其是老耿头被鬼子杀害了,郭清泉才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那时候,他就和潘秀丽、巴雅尔、郭芳草还有潘富贵一起去县城打探鬼子的情况,他想,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这些日本人。后来打听到,在小黑山有一支游击队,是从赤峰一带打过来的,他就下定决心要去一趟小黑山,找到游击队,把自己掌握的情况报告给他们,让游击队好好教训一下鬼子,也为老耿头报仇。要不是郭振武有病,郭清泉早就去小黑山了。
郭振武收拾完院子,又把大门打开,大门外散落着羊粪、驴粪还有牛粪。郭振武拿起粪叉子把那些可以捡起来的粪捡到筐里,倒在后院的一块空地上,攒起来发好了备用。
郭振武把可以捡起来的粪捡完,刚要回屋,两个人没有一点声息地钻进院子,把郭振武吓了一跳。等着郭振武定神一看,是耿虎,还有一个人郭振武不认识。耿虎刚要说话,郭振武一把把他的嘴用手堵上,然后用力一拽,耿虎顺势跑进屋里。郭振武看见两个人进屋,又抬头看看那院,转身把大门关好,才回到屋里。郭振武又把屋门关好,仔细看看他们才说:“你们这是从哪来呀?这么早?也不怕被人看见?”耿虎站稳了才说:“郭叔,我们天还没亮就到了,刚才到我爹家看看。”郭振武赶紧让他们坐在炕上,又喊了一声冯淑琴。冯淑琴从后院回来,看见耿虎他们来了,就连忙打招呼。耿虎也和冯淑琴打了招呼,冯淑琴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到外屋烧水做饭。郭振武让他们坐下,自己也坐在炕边儿,认真地看着耿虎。
耿虎黑了,也成熟了,看上去不再瘦弱,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黑布褂子更衬托出一副老成,上身的肌肉让他更加健壮,像一头牛犊子。郭振武看着他们,一下子想起了耿虎小的时候。那时候,老耿头像捧着星星一样,每天不离耿虎的身旁,一会儿抱着,一会儿又让耿虎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有时候还让耿虎站在自己的手上,他用一只手拖着他,耿虎也不害怕,站在老耿头的手上,上下颠着,把耿虎他娘吓得直喊,赶紧从屋里跑出来去抱耿虎。老耿头却不以为然,他不仅不把耿虎给婆娘,还拖着耿虎在院子转圈儿,耿虎站在老耿头的手上“嘎嘎嘎”地乐个不停。婆娘埋怨老耿头,老耿头笑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小孩子从小就得让他练胆量,尤其是大小伙子,没有胆量将来什么也干不了。”婆娘撇着嘴说:“就你能,你看见谁家这样让孩子练胆儿,亏你想得出来,给我,别吓着孩子。”老耿头把耿虎从手上往高一扔,然后用另一只手接住,抱着耿虎笑着在院子里跑着。
为了这事,婆娘没少和老耿头生气。老耿头不以为然,他始终认为小子就应该有个小子样,娘们儿兮兮的干不成什么大事。他就是要把耿虎培养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为耿家增光。同时,老耿头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一定要改变耿家单传的问题,这也是老耿头这么多年的一块心病。可是,直到老耿头死了,这个问题他也没解决了,而且,耿虎不仅没给耿家争光,还上山当了土匪,耿家这辈子的脸都让耿虎给丢尽了。从那以后,老耿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待在屋里不出来,特别是耿虎他娘死了以后,老耿头就觉得这个家散了。婆娘死了不说,自己所有的希望也随着耿虎上山当了土匪而灰飞烟灭,他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他也什么都不想了,耿家完了,到了自己这辈子就算完了,他觉得对不起老爷子,对不起耿家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死去的婆娘。还有他始终觉得对不起靠山村的父老乡亲。靠山村多少年都是风平浪静的,没想到,到了他这辈子在耿家出来一个土匪,这让他接受不了。
尽管靠山村的村民人人都在劝他,可是,老耿头还是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养不教父之过,自己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让耿虎成了土匪,要知道,土匪是人人都恨的。郭振武没少劝他,还说了很多耿虎的好话,但是,老耿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他心里,土匪就是强盗,就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没有一个好东西。就是耿虎在靠山村村民的眼里再好,他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耿家。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不能改变,也改变不了,只好听之任之,由他去吧,就当自己这辈子绝后了。
耿虎上山以后,回来几次,老耿头就像没有这个人一样,你回来我就走,你不离开这个家门,我就不回来。时间久了,耿虎也知道爹的脾气,回来时把为他准备的东西放下,再留下些钱,也不多待,看看就走。每一次耿虎心里都不是滋味儿,他看着那个家,那个熟悉的家,恋恋不舍地走了。后来,他回来看看老耿头以后就去郭振武家,他把老耿头托付给郭振武,让郭振武经常照顾一下他,也算是对这个家有个安排吧。
郭振武把烟笸箩往耿虎跟前一推说:“你们这是从哪来呀?”耿虎说:“郭叔,我才听说,我爹让鬼子给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振武扭头往外面看看才说:“鬼子来靠山村是找煤矿的,没有人说出煤矿在哪,鬼子就要抓人,你爹就说了一句气话,鬼子就开枪杀了他。”郭振武说完,还叹了一口气。耿虎咬着牙,紧紧地攥着拳头,二当家的也咬牙切齿地说:“小鬼子,禽兽不如,连老人也不放过,大叔,你告诉我,小鬼子现在在哪,我他妈的杀了他。”郭振武赶紧摆摆手说:“小点声,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那院的潘二河现在就给鬼子做事,小心别让他听见。”耿虎有些惊讶地看着郭振武,似乎不敢相信这件事。郭振武看着耿虎又说了一遍:“是,是真的,潘二河现在是靠山村的村长,鬼子小队长小野任命的。”耿虎说:“郭叔,我爹埋在哪里了,我想看看我爹。”郭振武说:“后山,就是你们小时候总去玩儿的那个山坡。”二当家的从炕上站起来说:“大哥,走看看老爷子去,我也好给他老人家烧点纸,这群小鬼子,早晚我收拾他。”耿虎也要站起来,郭振武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他把烟笸箩又往他们跟前推推说:“抽袋烟吧。”耿虎和二当家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郭振武,似乎在等着郭振武说什么。
冯淑琴从外屋进来,手里拿着水壶还有几个碗,放在桌子上说:“大侄子,你们先喝口水,饭一会儿就好。”耿虎和二当家的站起来,接过水壶。郭振武摆手让他们坐下,自己从一个茶叶盒子里抓出一把茶叶放进壶里,又把开水倒进去,把茶壶盖子盖上,一会儿,郭振武拿起茶壶往碗里倒了半下水,又倒回茶壶里,反复几次,才把茶水倒进碗里,递给耿虎和二当家的。两个人接过水碗喝了一口。水有些烫,耿虎喝了一小口就把水碗放下,二当家的接过水碗就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咕噜了还半天才咽下去。郭振武看看他们说:“别着急,慢慢喝,心急喝不了热黏粥,慢慢来。”二当家的把水碗放在桌子上,愤愤不平地说:“郭叔,你说,怎么办?这仇不能不报吧?”
郭振武自己也倒了一碗水,他没端起来喝,而是把茶碗放在桌子上,拿起烟袋装烟。装好烟又把烟袋点着抽了几口才说:“这个仇一定要报,但是,蛮干不行。这些人不是你们面对的那些人,他们可是正规部队,有枪有炮,硬拼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想好了,你们得像游击队似地,让他看不见摸不着,一点一点地消灭他们。”二当家的站起来说:“这不是让我们当缩头乌龟吗,咱们双乳山啥时候受过这个。”耿虎摆手示意二当家的坐下,二当家的喘着粗气,绷着脸,两只手不停地来回搓着。郭振武看着他们说:“这件事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想一个好的办法,既不能惊动他们,又不能让他们消停着。就是要让他们不得安宁。”耿虎看着郭振武:“郭叔,你说吧,怎么办好,我就听你的。”郭振武思考了一下说:“我看这样,我听说小黑山来了游击队,你们能不能找找他们,和他们联合起来,游击队打鬼子还是有一套方法的。”二当家的又站起来说:“什么?让我们和游击队合作,不可能。游击队一直想消灭我们,我们再去找他们,那不是自己去送死吗?大哥,这件事咱们还是自己干,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二十年又这么大。”
耿虎一时没有了主意,他看看二当家的,又看看郭振武。郭振武低头抽烟,抽了几口烟又咳嗽了几下,端起水碗喝了几口。耿虎沉思一会儿说:“郭叔,这件事我们商量一下再说,我们这次来就是想看看我爹。”耿虎说完起身跪在地上,给郭振武磕头,二当家的被耿虎的动作吓了一跳,也跟着耿虎跪下。耿虎一边磕头一边说:“郭叔,这次我爹的事全靠你了,侄子给你磕头了。”耿虎说着还哭了起来。二当家也跟着磕头。郭振武赶紧下地,把他们拽起来说:“快起来,快起来,事情已经过去,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对付鬼子,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那么多说道。”耿虎和二当家的站起来,耿虎抹着眼泪,二当家的攥着拳头。耿虎说:“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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