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叔,我还是想看看我爹。”
郭振武让他们坐下,又扭脸看看外面说:“我看现在不行,等天黑了再去吧。潘二河不知道你回来,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一定去报告给日本人,那就麻烦了。我估计,现在鬼子还不没有注意你们,他们现在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找煤矿上还有游击队身上,所以,最好别让他们知道你们也在琢磨他们,这样对你们有好处。”二当家的刚要张嘴说话,耿虎推了他一下,二当家的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耿虎说:“郭叔,你的意思就是说,鬼子现在还不知道双乳山的事?”郭振武说:“应该是,从他们的行动上来看,好像没把你们当回事,这样对你们下一步行动是非常好的。”耿虎有些激动地说:“那就好,我就趁着这个时候干他一把,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中国人不都是孬种。”二当家的也说:“对,大哥,你说吧,怎么干,什么时候干?”耿虎看看郭振武,郭振武的脸色阴沉着。
太阳出来了,照在树梢上,照在房顶上,地上出现了一个个影子。村里传来吆喝牛羊的声音,偶尔也有几声狗叫。家家的烟囱开始冒烟,接着就传来一股股柴禾的味道。郭振武好半天没有说话,坐在那里一袋接着一袋地抽烟,直到冯淑琴把饭菜端上桌子,郭振武才说:“好了,吃饭,一宿了,饿坏了吧?快吃吧。”耿虎和二当家的还真有点饿了,他们拿起一个饼子就吃,咬了几口才看看郭振武说:“郭叔,你也吃吧,你看我们……”郭振武放下烟袋,把烟袋在鞋底子上磕磕,直到烟袋锅子里的烟灰散落到地上,郭振武才看看烟袋锅子,把烟袋放在炕上,下地转身出去了。接着就听见郭振武的咳嗽声,明显是故意的,给别人听的。
郭振武在外面咳了几声,没看见有什么异常,才转身回到屋里,坐在炕上拿起一个饼子。耿虎和二当家的吃着,心里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耿虎理解郭振武的担忧,这种时候,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自己不在村子里住,对村子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还是多听听郭振武的意见,这样会保险些。尤其是鬼子的情况,自己在山上一点也不了解,就连这里有多少鬼子,住在哪都不知道,这样的话贸然和鬼子硬碰,势必要吃亏。毕竟我们人少,武器不如人家。鬼子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又是一路打过来的,作战经验肯定比我们多,这种时候,还是避免和他们正面冲突。毕竟自己将要面对的不是那些大户,和那些无能的官府,而是训练有素的日本鬼子,决不可掉以轻心。他知道游击队的打法,以前他讨厌他们的打法,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东躲西藏的,一点都不像一个部队,倒像是一群小偷。从自己上山开始,他理解了游击队的做法,这就是知己知彼,以最小的力量消灭更多的敌人,这种做法不仅在战争中可用,就是对于他们也是适用的。耿虎想着。
二当家的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明知道鬼子就在眼前,可是,还不能打,这让他心里难受,手指发痒。早就听耿虎说过郭振武这个人,今天见面才知道,郭振武确实想得很多。二当家的甚至想,郭振武是不是胆子太小了,还是被鬼子吓坏了,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小鬼子杀了老耿头,今天我们就是回来报仇的,郭振武却泼了冷水,这让二当家的心里不舒服。什么事有杀父之仇事大,杀父之仇不报,别说耿虎咽不下这口气,就是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转念一想,郭振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目前的情况看,鬼子的重点目标还是找矿,他们防备的不是他们,而是游击队,这种时候,尽量避免和他们正面冲突,还是采取单打独斗的方式更为稳妥。
二当家的想了一会儿,心里开朗了,他吃着饼子看看耿虎说:“大哥,我看郭叔说的有道理,咱们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杀,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哭都找不着庙门。”耿虎点头。郭振武听二当家这样说,脸色转变了,他大口地咬了一口饼子说:“这就对了,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咱们现在的实力不如他们,他们在明处,咱们在暗处,这样让他看不见摸不着,再根据靠山村的实际,咱们熟悉这里的地形,也好隐蔽,这样就把咱们的劣势变成了优势,等咱们的实力壮大了,在和他们硬碰硬。”耿虎说:“对,就听郭叔的,不过,现在小鬼子的情况我们是一点也不了解,还得摸清了再说。”郭振武喝了一口水,又把嘴里的饼子咽下去说:“靠山村现在的鬼子不多,也就几十号人,小野是他们的队长。他们每天上山四处寻找,还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要干什么。另外,他们每隔几天就出来一个日本兵到村子里抢鸡鸭鹅狗的,弄得村里不得安宁。你没听见,现在村子里的这些东西没有多少了,都让鬼子给抓去了。”二当家的又骂了一句。耿虎想了一会儿,又和郭振武说了几句什么,郭振武点头。
郭振武喝了几口水,下地开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说话,耿虎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看着,潘二河从屋里出来,正和郭振武说话,两个人说了几句,潘二河就奔村部的方向去了。郭振武快速回屋,和耿虎说了几句,耿虎点头,耿虎又和二当家的说了一会儿,二当家的端起水碗喝了几口,转身要走。郭振武说:“等等。”说着下地到外屋让冯淑琴包了一包饼子,还有些咸菜,让二当家的带上,又拿起一个背壶,装满水,也让二当家的带上。二当家的接过这些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大叔。”转身走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二当家的回来了,他安排好弟兄们,在树林里等候消息,不要轻举妄动,没有大哥的命令谁也不行擅自行动。耿虎听二当家的说完,放心地点点头。耿虎和二当家的在郭振武待着不敢出门,郭振武在外面转了一会儿回来。一会儿又出去转了一会儿,开始在院子里捯粪。冯淑琴收拾完屋里,又给耿虎他们烧了些水,还贴了几锅饼子,准备让耿虎走的时候带着。冯淑琴给他们沏上茶,自己出去喊着郭振武说:“你快放下吧,刚好点,还是我来吧。”郭振武直起腰来说:“没事,这几天把我憋的浑身难受,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冯淑琴说:“你快放下,还是我来吧,家里的活等你好了再干,你快进屋歇着去吧。”说完抬眼看看潘二河家,又给郭振武使了一个眼色。郭振武放下二齿子,拍拍两手站在一边,眼睛不时地在四周看看,尤其是潘二河家。
接近晌午的时候,潘二河从外面回来了。郭振武大声地咳了几下,耿虎听见郭振武咳嗽,就趴在窗户往外面看,果真看见潘二河回来了。潘二河看见郭振武和冯淑琴在院子里捯粪,心里欣喜。潘二河想,郭振武这是怎么了,也挺不住了,开始捯粪了,你倒是别干啊,有种的你就挺着。还是不行吧,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你和他们对着干会有好果子吃吗?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庄稼人不种地你要干什么?除了种庄稼还能干什么,和日本人对着干?那不是以卵击石吗?庄稼人还是好好种地,别惹那些日本人,那些人杀人不眨眼的,别说是老耿头,就是他郭振武也不在日本人的眼里,杀一个人还不跟碾死一个臭虫似的。看着郭振武两口子在捯粪,潘二河想,只要郭振武有动作,就不怕靠山村的人没有动作。这就是信号,别人都看着郭振武呢,他相信,用不了几天,靠山村就会行动起来,用不了多久,靠山村的地就会种上,这样,他在小野面前就有说的了,日本人对他也会刮目相看。潘二河自己想着,心里窃喜。
郭振武瞥了潘二河一眼,潘二河停在大门口,满脸笑容地喊道:“哎呀,开始捯粪了,这是快该种地了。我还说呢,今年郭村长怎么不捯粪呢,看来还是不到时候,哈哈哈。”郭振武像是才发现潘二河似地转过身来说:“是潘村长啊,你可别这么叫我了,我不是村长了,现在靠山村的村长是你。”潘二河听完又笑了几声,一边往大门里走一边说:“话是那么说,我就是为村里的老百姓着想,免得日本人找麻烦。你说老耿头就是一头倔驴,要不然能丧了命吗?”潘二河说着来到郭振武家,冯淑琴抬头打了声招呼,又继续捯粪。潘二河看着郭振武说:“怎么你们两口子自己干上了,郭清泉呢?”郭振武心里一惊,他担心潘二河知道郭清泉的去处。想到郭清泉是和潘秀丽走的,郭振武心里就没有底。潘秀丽走了,和谁走的?去干什么?潘二河是不是知道,真要是知道的话,那郭清泉可就危险了。瞬间,郭振武又埋怨起郭清泉来,到底是年轻人,想问题就是简单,真要是那样的话,郭清泉下一步该怎么办?郭振武心里想着,一时竟忘了回答潘二河的问话。过了一会儿,潘二河又说:“就是,怎么没看见郭清泉呢?没在家呀?”郭振武这才回过头来说:“他们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一天都忙什么呢。年轻人嘛,有他们自己的事情,管不了。”潘二河嘻嘻一笑说:“可不是吗?我家潘秀丽也是那样,还有那个潘富贵,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他们干些什么。这年月,干什么都得小心点,现在和过去不同了,现在可是日本人说了算,谁能惹了日本人?”郭振武点了一下头,潘二河接着说:“就说我家潘秀丽吧,咋晚上一宿没回家,你说挺大个姑娘家的,这要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郭村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郭振武心里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潘二河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在套自己的话,是不是怀疑潘秀丽和郭清泉在一起?想到此,郭振武笑笑说:“孩子都长大了,也不听咱们的了,由他去吧。”潘二河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哪像你们家孩子,个个听话。我们家别说潘秀丽,就是潘富贵都敢和我顶嘴,你说这些孩子可真让人操心。”郭振武笑笑没有说话。潘二河往屋里看看说:“该歇一会儿了,都晌午了,下午再干吧。”说着就往窗户跟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喊着:“清泉,清泉,怎么不帮你爹出来干活,待在屋里干啥呢?”耿虎和二当家的赶紧躲进后屋一个水缸旁。郭振武看见潘二河靠近窗户就赶紧说:“清泉一早就去县里了,我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他去给我抓药。”潘二河这才转过身来笑笑说:“我还以为这孩子在屋里呢。”说着又往屋里看了几眼。郭振武没有说话。潘二河用脚踩踩地上的粪说:“你家的粪发得也大劲儿了,你看这都发白了,要是早点收拾就好了。”
郭振武听出来了,这是潘二河说给他听的,他知道潘二河是怎么想的,他也知道靠山村的村民为什么不种地,可是,这样不行,庄稼人不种地吃什么,不管他日本人来不来,该种地还得种地,他坚信鬼子在靠山村待不长,迟早要滚回老家去。他本想着这几天就挨家挨户地走走,该种地必须种地,不种地咱们吃什么,就考虑打了粮食也会让鬼子抢去不行。靠山村没有粮食,小鬼子照样会去别的地方抢,只要他们在中国待一天,中国人就一天得不到消停。所以,越是这样越要好好种地,多打粮食,不为自己,为了游击队让他们多打鬼子。郭振武看看潘二河说:“就是,今年我这身体不争气,老有毛病,这活就耽误了,要是每年的话,这些活早干完了。”潘二河又笑笑说:“也是,你今年也不顺当,这样也好,发好了,上地有劲。”潘二河说完又仔细地往屋里看看,才慢悠悠地转身走了。
郭振武看见潘二河走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冯淑琴也喘了一口气说:“回屋。”郭振武看着潘二河进院开门进屋,他才回到屋里。耿虎和二当家的从后屋出来,看见郭振武就说:“郭叔,潘二河真的为鬼子做事了?”郭振武点头,耿虎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在一个村子里住着这么多年,怎么说变就变了,看来这样的人还真得躲着点。”郭振武点头,转身看看冯淑琴说:“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吗?”冯淑琴说:“还用你操心,你不让我操心就行了。”郭振武转身对耿虎说:“一会儿走的时候,一定要绕开村口,就是你们家那个地方,这个时候,说不定就有鬼子在外面踅摸着抓鸡了。”耿虎看看二当家的,两人点了一下头。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郭振武从屋里出来,一直走到大门口,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又仔细地看看潘二河家,确定没有什么事才回到屋里,他跟耿虎说:“从这里出去,躲开潘家,从西侧绕过去,沿着河边从阿爸家房后过去,直奔后山,你爹就埋在那个山坡上,过去后山就能看见,就是你们小时候经常玩儿的那个地方。”耿虎答应一声,二当家的背上冯淑琴给他们的干粮,低着头从郭振武跑了出去。
耿虎从郭家出来,并没有按着郭振武说的线路走,而是直接去了老耿头家的方向。他们商量好了,在回家看看,顺便观察一下鬼子的动向。耿虎家就在村口,村里所有进出的人都要经过他家,所以,这里也是观察一切的最佳地点。就在刚才,耿虎就和二当家的商量,看看有没有机会,要是有机会的话,最好给日本人使点动静,让他们知道这里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不定哪天你们的脑袋就要搬家。两个人商量完了,顺着来时候的路往前走,快到老耿头家的时候,前面突然出来一个扛着枪,歪带着帽子,走路有些画圈儿的鬼子,嘴里不知道叨咕些什么,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二当家的瞪着眼睛就想冲上去,耿虎一把拽住他,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二当家的这才挺直了腰板往前走,耿虎跟在后面。二当家的快到鬼子面前时,鬼子突然停住脚步“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二当家的点头,鬼子又说了些什么,二当家的只是点头,鬼子大声地喊着,随手把枪从后背上拿下来,就在鬼子拿枪的那一刹那,耿虎一个箭步上前用胳膊勒住鬼子的脖子,用力一拧,鬼子支吾了几声就瘫软地倒在地上。
耿虎和二当家的相互看看,一起抬起鬼子就往耿家跑去。到了耿家,耿虎和二当家的一用力,就把鬼子扔进院子里,然后两个人跳进院子。耿虎说:“快,把他扔到地窖里。”二当家的背起鬼子的枪,两人抬起鬼子来到后院。耿虎把地窖的盖板掀起来,又把鬼子身上的东西搜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可用的啦,就把鬼子扔到地窖里,然后又把盖板盖好,上面又盖上一层土,撒上些碎草末子和一些粪沫子。耿虎蹲在地上看看,又看看二当家的。二当家的站在一边摸着那把枪,一边摸还一边笑着,耿虎小声地说:“你笑什么,准备走。”二当家的又笑笑说:“大哥,你说咱们这次可真是没白来,弄到一把好枪,你还别说,这些鬼子的枪就是比我们的好,怪不得他们这么猖狂。”耿虎说:“快别说这些了,把枪背好,今天就不去看老爷子了,改天再来。再来的时候,多杀几个鬼子,给老爷子报仇。”二当家的也说:“好,大哥,听你的。”耿虎站起来说:“走。”说着两个人向小树林方向跑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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