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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滩早就酝酿像壶口一样办乡勇。
年轻人喜欢热闹,积极性高,已经酝酿许久,因为无人牵头,众人说说停停,拖了好久。后来几人串连,公推吴兴家为队正。希望以此为开端,尽快成立乡勇。
乡村中办事,必须有乡绅出面。只有乡绅出面,什么保护“财产安全”啊,保护“人丁平安”之类的话才能使官府相信。不然,穷人穷得的叮当响,有何“财产“可保,也无“人丁平安”可言,说不定一些不逞之徒,假借组织乡勇名义,实则组织土匪,将来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追查起来谁人担保,谁人负责?
乱石滩能够称得起乡绅的有两人:一是周之洞、二是吴建业。周之洞有田有产、有妻有妾,但学识与声望不够,也不关心共公事业,只能凑凑合合算是乡绅。吴建业虽然田产不少,但多数是山林,家中连个长工也不舍得雇请,也不舍得将田地出租,只靠自己耕种,且有妻无妾,日子寒酸,又老实巴交,脾气倔直,办事不知机变,乡邻中无威信,算不得乡绅。
基于这个理由,人们将眼光投向周之洞,请周之洞出面,申请办乡勇。
但是,周之洞害怕承担责任,又担心办起乡勇被壶口高英吞并,提了一大堆困难,如缺少有威信的首领啦、经费无从解决啦、农忙时无人值守啦,农闲时乡勇要报酬啦等等。听说准备请吴兴家作队正时,周之洞更是坚决反对,摇头如同拨浪鼓,理由是吴兴家太年轻,“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人品也大有疑问。总之一句话,此人不可用。
有人见何万玉与周之洞打得火热,想借何万玉之口打听周之洞的真实意图,何万玉回话道:“推周之洞为队正,每月给十贯钱的报酬,除此之外,不容商议。”热心乡勇的人顿时冰凉。不久之后,周萍已被绑架,后来周之洞被杀,吴兴家被抓兵,乡勇之事遂无人再行提起。直到发生了打麦场强奸事件之后,人们才旧话重提。
尽管篮青萍对婚姻不满,第三年还是怀了身孕,足月后,生下一个儿子。但是儿子先天不足,不但身体瘦弱,长到两岁时还不能自己行走,而且神情痴呆,也不会叫娘。青萍想通过医生矫正儿子的体质与弱智。医生告诉她:可能是祖传缺陷,也可能由于孕期心情忧郁,导致儿子先天不足,后天无法医治,医生无能为力。
这天,青萍安排儿子睡下,有事询问高端娥。端娥不在家,吴建业老伴告诉她:端娥和几个女人在打麦场上。
这是多家合用的打麦场。麦子业已收打完毕,麦草乱糟糟堆满半场。女人们闲暇无事,坐到一起拉家常是常事。
青萍来到,因她所问,属闺房私事,众人面前难以开口,便也坐下闲话。
众人正在说笑,不防灾祸突然降临,来了一群巡乡的“土兵”。
州县兵卒称为“土兵”。“土兵”常借维持治安名义巡乡,若有司马、县尉、都头率领,往往行程不远,不出本州、本县,当日出,当日回。在本州本县境内,顾虑乡绅、里正告状,不敢过分胡作非为。若是什长带队,可能在外住宿,到了邻州邻县,常常借口“通匪”之名抢掠财物和强奸妇女,不少地方未受土匪滋扰,反而深受巡乡“土兵”之害。官府往往包庇“土兵“”,乡人有苦无处诉说,因此,人们常说“官匪一家”或“兵匪一家”。
这天灾祸降临到乱石滩,来的“土兵”十多人,正是什长带队的邻县“土兵”。
女人们在一起,往往手中拿着活计,一边做针线,一边聊天,很少有人四处张望。高端娥等十多名妇女正在闲话,突然场边突然窜出一队“土兵”,包围了打麦场。州县士兵的兵器参差不齐,服装五花八门,不像正规军队,因此人们很容易区别正规军与“土兵”。
“土兵”见麦场上的女人毫无防备,便像饿狼扑食一样朴向女人。麦场上的女人立即大乱,呼声不绝,到处乱跑,但麦场已被包围,女人们跑无处跑,躲无处躲,被“土兵”一个个揪住,按倒在地。为了不受侮辱,众女只能就地拼死抵抗。由于力小,许多人很快被匪兵压到身下。
高端娥虽然人高马大,但朴向她的土兵身材更高。端娥未学过武功,仅看过兄弟和丈夫练功。她一边后退,一边思考对付面前土兵的办法。不料脚下被麦草一绊,她摔倒了。那匪兵趁势扑上,将端娥压倒,两手伸向端娥衣襟之下摸索,企图解开端娥衣服。
但是,端娥自从丈夫被抓兵,就将身上的上下装,用针线联成了一体,所以那匪兵费尽工夫,也摸不到上下衣装连接处。端娥乘机由背后抽出匕首,狠狠插入匪兵的左胁。那匪兵“哼”了一声,身体软瘫。端娥推开土兵,跳起身来,捡起匪兵的朴刀,只一刀,那匪兵便身首分离。
端娥未想到杀人这么容易。
她四处张望,周围的女人也被匪兵压住,正拼命反抗。离她最近的一个女人似乎吓昏了,衣服已被扒掉,匪兵正褪去自己的下装,准备行奸。端娥不管好歹,抢上几步,照着那匪兵的臀部就是一刀。那匪兵“啊”的一声尖叫,滚到一边。那被吓昏的女人也清醒过来,起身整理好衣服,跑回家去了。由于别的女人也须要援助,端娥懒得再理被砍伤的匪兵,转身对付别的匪兵去了。
其他几个女人虽被压倒,都在奋力反抗,与匪兵厮打。端娥上去,不管死活,照着匪兵就是一刀。被压倒的两个女人迅速解脱,起身跑了。
后边两个匪兵发现端娥杀人,放开身下的女人,一手提裤,一手拾刀要与端娥格斗。端娥杀红了眼,忘了恐惧,双手握刀与匪兵拼命。原先被压倒的女人,见端娥前来救护,也奋起精神帮助端娥,抱住匪兵的双腿,向后猛拉,匪兵无法站稳,被端娥快刀砍中,倒地而死。
端娥最后来到蓝青萍身边。青萍也被匪兵按倒。她虽然没有端娥高大,但反抗一点不弱。匪兵双手要扒她的下身衣服,她却双手狠命抓匪兵的脸面,以致手指抠入匪兵的眼窝。那匪兵护痛,双手捂眼,滚到一旁,青萍起身,拾刀在手,一刀接一刀剁去。
端娥见被青萍砍倒的兵已死,不须帮忙,又向周围巡视,发现麦草堆后有异常声响,便走去查看。谁知那是一幕不堪入目的丑剧,柳成絮正与一名匪兵玩得高兴,竟然不顾附近受伤匪兵的哀嚎哭叫,继续他们的天地交泰大事,双双闭目,哼哼唧唧,逍遥快活。
端娥顾不得避嫌,赶上前去,照着那匪兵的后腰就是一刀,回头就走。
柳成絮正闭目得趣,身上的土兵忽然停止了动作,发出哀号,便知出了意外。睁眼一看,只见端娥远去的背影,奸夫的鲜血已流到她的身上,便知是高端娥坏了她的好事。
在乱石滩,她柳成絮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无论男女老少,没有她不敢招惹的,唯独高端娥例外。她见了高端娥,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今天的风流事被高端娥闯破,她无法赖帐,以后更不敢与端娥照面了,只好自认霉气。推开身上的伙伴,整理好衣服,狠狠瞪了高端娥一眼,又见蓝青萍举刀剁死人,她从来看不起青萍,也不予理会,悻悻向家中走去。
高端娥回到蓝青萍身边,见青萍仍在剁那匪兵。道:“妹妹!歇歇吧!已快剁成肉酱了。”直到此时,青萍才清醒,发觉自己身上溅满血迹,眼前那个凶恶的匪兵不知何时变得那么老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挨了她多少刀,不知何时已变成血肉模糊的肉堆了。她只记得抓瞎了他的眼,起身拿刀,以后便浑浑噩噩,不知自己作了什么。经端娥一叫,她顿时清醒,忽然感到全身脱力,连站立的力量也没有了,两腿一软,跌坐地上。她检点身上,虽然厮打时衣扣有些破损,但衣服还整齐地穿在身上,知道未遭毒手。她发现麦场上,除了她和端娥以外,再无别的女人,才用力站起身来,向家中走去。
青萍走后,高英率二十余名壶口乡勇赶到。原来,高英得到匪兵袭扰的报告,便率人赶来救护。端娥迎来弟弟,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见多数匪兵都已死去,少数垂死挣扎,无论死的活的,几乎都是下身**。她杀匪兵时,心中只有忿恨,未顾及其他,现在一清醒,觉得一个女人,在半身**男尸中转来转去,甚为不雅。于是,简单向高英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壶口乡勇不管匪兵死活,全部拖出去埋掉,挑水冲刷了麦场的血迹。
准备回家的高端娥,突然想起:麦场上原来还有白囡儿,匪兵来了之后再未见到她。她是段家买来的媳妇,未圆房丈夫死去,公婆又相继辞世,只剩她孤身一人,视端娥为长姊。长姊如母,端娥不能对囡儿的遭遇无动于衷。遂不回家,改向段家走去。
段家与林青山隔壁,在林青山门前,端娥又遇见了柳成絮。
柳成絮早想扳倒高端娥,今天这事是个好机会,她很想找吴建业挑拨,让吴建业赶走端娥。但不敢接近倔强的老头,知道吴建业老两口信任儿媳胜过儿子。
但是,这事不能到此为止,自己的好事变成丑事,总要找个与高端娥有关的女人顶缸才好。正巧,周藻哼着小曲儿过来了,她找到了发泄对象。
成絮迎上去,道:“大侄子!你有多长时间没有睡老婆了?致使蓝青萍想男人想疯了,在麦场睡土兵解馋,真叫人看不下去呀。大白天哪!两人脱得精光,厚厚的麦草当床铺,蓝天白云作被窝,互相搂着、亲着,一边电闪雷鸣地大动,一边哼哼唧唧地窃窃私语,那个高兴快活哟!你别不信,他们的事我亲眼看到了,别的许多人也都看到了。不过你不用生气。你不行,造不出好儿子,造的儿子是个半傻。她睡‘土兵’生下儿子,还不是管你叫爹,你不费力,当现成的爹,还不高兴?让‘土兵’帮你再造个儿子,一定比现在的强十倍。”
成絮正满口飞沫、眉色飞舞地向周藻讲说蓝青萍的“风流事”,看到高端娥走来,心中害怕,突然停止不讲了,周藻变得怒气冲冲离开了。
端娥走上前去问道:“你向周藻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未说。”
“不对!周藻那小子浑浑噩噩,从来不知道生气,为什么今天怒气冲冲走了?你一定说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
“我说蓝青萍在麦场被土兵强奸了。”
“胡说八道!青萍不像你厚颜无耻,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匪兵寻欢作乐。她拼性命保住清白,抓瞎匪兵的双眼,又把那土兵剁成了肉酱,哪有被强奸的事?你无中生有、拨弄是非,损毁别人名声,破坏人家家庭,不得好死!”
“我该死,我不是人。以后再不敢胡说八道了!”成絮以为此话可以瞒过端娥,转身回家去了。
本来紧闭的段家大门忽然打开了,走出了白囡儿。
囡儿走到端娥面前。道:“大姐,林青山家的把青萍姐说得不像人样。她不是说青萍姐被强奸,而说……”把柳成絮向周藻讲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就知道,这个长舌妇专好编排假话,陷害好人。”
“快去看青萍姐吧,说不定那混小子回家闹翻天。”
端娥来不及询问别的事情,由于担心周藻回家胡闹,便匆匆向周家赶去。
背后传来囡儿的声音:“大姐下午到我家来,我有要事和大姐商量!”
青萍自幼所受教育,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从一而终”之类的“妇德”教育。她又性格软弱,从不与周藻争吵,也不向向外人诉说痛苦,对周藻尽量忍让,不与他一般见识,企图以此换来周藻的良心发现,争取夫妇和好。
她的好心并未换来好报。周藻受何万顷引诱,染上了赌瘾,家中的田契被他拿出去抵押了赌博欠下的债务。
这天青萍由麦场回到家里,换下粘满血迹的衣服。到柴房准备柴火,预备做饭。
周藻回到家里,高声斥责青萍让他当乌龟。反复重复柳成絮的脏话,用最下流的语言质问青萍,要青苹说出“土兵”什么地方比他更强,以致不顾羞耻、大白天当着众人的面和“土兵”睡觉?
青萍不受侮辱,矢口否认,要他拿出证据,找出证人,当面对质。
周藻记起乡邻议论:柳成絮的话不可信,因此,不敢说出柳成絮是证人,也不知道另有何人在场,对蓝青萍的反问无言以对,只好拿愚蠢儿子找话题,又不好重复柳成絮的话,只好无中生有道:“儿子是你和哪个野汉子偷情生的?我们周家人人健康精明,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应有像老子一样的后代。若不和别人偷情,怎么会生下半傻的孽种?”
青萍见周藻不顾羞耻,无中生有地大吵大闹,气不打一处来,也撕破脸面,一改平素温柔的姿态,反脣相讥道:“周家人是很精明,精明得养子夺取养父的小妾作老婆,生下一个识数不过百的混账小子,依靠指腹为婚强娶别人的女儿,自己种下的孽种不敢承认,反倒诬赖妻子偷人,世上有这样自戴绿帽的无耻之徒么?混账小子的母亲偷人偷大了肚子,被迫再嫁之后,又献身给糟老头子,小产送了小命,乱石滩谁人不知,那个不晓?混账小子以为天下女人都和他母亲一样鲜廉寡耻,有如此精明的周家后代么?”“识数不过百”、“偷情送小命”,是乱石滩人挖苦周藻母子的口头禅。
周藻早已听惯了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说他“识数不过百”等语,已不以为耻。未想到蓝青萍借题发挥,将他的伤疤揭露无遗,于是恼羞成怒,拿起一根木柴,没头没脑地殴打青萍。
周藻平时顾忌高英,不敢对青萍动手。今天被狂怒所激,忘掉高英的警告,对青萍大打出手。木柴像雨点一样打在青萍身上。青萍痛得直流眼泪。她只求不要打到头上,遂一边躲避,一边用手遮拦。
周藻手中的木柴是一根干透的木棍,由于用力责打,很快折断了。他又拿起一根粗得多的木棍,高高举起,要打青萍。
青萍见木棍那么粗,若是打到身上,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心想:不能再这么挨打了。她早年学过武功的基本套路,防身的念头一闪而过,一个箭步,窜到周藻面前,抡起拳头,一拳打在周藻的鼻梁上。
周藻不意蓝青萍会突然反击,来不及反应和躲闪,脸上已重重挨了一拳,应声而倒,身体直挺挺摔倒地上,摔得头昏脑胀,鼻子里流出了鲜血。
青萍气愤已极,顺势骑到周藻身上,抡开巴掌,左右开弓,连打了十几耳光后,还不解气,起身去取木棍,让周藻也尝尝棍棒的味道。
周藻这次还算机灵,乘隙迅速爬起身来,饶是他跑的快,还是挨好几下,最后没命地逃跑了。
青萍拾起木棍,追到大门口,正好遇到端娥。
无论如何,遇到别人夫妻打架,街坊邻居总是要劝解的,端娥拦住了青萍。端娥问了几句话,青萍正在气头上,只简单地答了话。端娥概略地说了从白囡儿处听来的消息,和亲眼所见柳成絮的丑行,道:“事情的根子在柳成絮,妹妹犯不着跟糊涂东西生气。”
“周藻不是人,用棍子打我。”
“我看到的是:妹妹拿着棍子追打周藻。算啦,你们算是打了个平手。”
青萍消了气。道“姐姐!家里坐吧。”
“不了!我还未回家呢。下午到段家去,白囡儿能证明你遭了柳成絮诬陷。”
端娥回到家里,见家里来了十几人,有男有女,都是来感谢高端娥的。人们赞扬端娥是女英雄,读过书的称他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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