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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李存勖登坛称帝 朱友贞丧命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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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德节度使、赵王王镕自恃数世镇成德,得赵人心,生长富贵,雍容自逸,自认为与晋军连和,得一强援,未免居安忘危,因逸思淫,也学刘仁恭,大治府第园沼,极一时之盛,广纳美女,多事嘻游,不亲政事,诸事皆依赖僚佐。深居府第,权移左右,居然享起帝王艳福了。行军司马李蔼、宦者李弘规用事内外,宦者石希蒙尤以谄媚得幸。王镕晚年好事佛求道,专讲佛经,好佛簶,广斋谯,耗费无算。他又宠信方士王若讷等,在西山建起宫宇,称为离宫。修炼长生之术,炼制灵丹妙药,以求永享人间富贵。每往离宫,辄有美女牵引,前引后拥,安然而上,登山临水,逾月不归,将佐士卒从者不下万人。既入离宫,服长生之丹,施采补之术。留恋忘返,一切政务,悉委宦官李弘规、石希蒙处理。州县往来供奉,军民苦之。自西山还宿鹄营庄,石希蒙劝王镕再往他处游玩,李弘规道:“天下强国莫如晋,晋王尚且亲冒矢石,冲锋陷阵,而大王却以供军之资移作不急之用,目下时局,人心叵测。大王久空王府,远近游历,旬月不返,万一奸人为变,闭门不纳,请问大王将归于何处?”

    王镕有些惊惧,命启驾还镇。石希蒙从旁阻止,道:“李弘规危言耸听。妄生猜疑。出语不逊,胁迫大王,长个人的威福。”王镕遂无归意。留居信宿。

    弘规见王镕听信谗言,怒起,请牙内都将苏汉衡帮忙。汉衡率兵披甲而至,向王镕道:“军士暴露日久,已经疲惫,愿从大王回国。”

    石希蒙道:“大王正玩得高兴,谁敢使大王扫兴?”王镕颇为犹豫。

    弘规道:“石希蒙纵主淫逸,别有用心,罪在不赦。愿大王诛杀奸佞,以谢军士。”

    石希蒙跪地叩头道:“微臣一心侍奉主上,望大王为微臣做主。李弘规、苏汉衡,以兵胁主,大逆不道,亟应诛杀叛逆。”

    王镕不听。军士大噪不止,拖出石希蒙,一刀杀死,将头颅掷到王镕脚下。王镕又怒又惧,只得在军士簇拥下,返回王宫。是夕,王镕招其长子、节度副大使王昭祚及其部属。昭祚已与梁晋宁公主成亲。偕公主返回镇州,王镕与昭祚密议,以李弘规、苏汉衡目无王室,犯上作乱,亟须铲除。昭祚将王镕意图转告养子王德明。

    王德明原名张文礼,本为刘仁恭之子刘守文的部将,随刘守文驻守沧州。文礼素来阴险,乘守文回幽州省父之机,据城叛乱,沧人讨之,文礼乃奔镇州。文礼好夸口,自言知兵,王镕奇之,收为养子,更名德明,并为秋官太保。

    昭祚与德明将兵围弘规第,族诛之,连坐者数十家。又杀苏汉衡,收其党羽。穷治反状。亲军大恐,弘规部兵五百人欲逃,聚泣密语,不知所之。会诸军给赐,王镕分赐亲军,杀石希蒙者,独不给赐,众益惧。

    王镕既杀李弘规等,委政于王昭祚。昭祚性娇愎,既得大权,昔日附弘规者皆杀之。

    德明正伺机夺镇州,见有机可乘,激励亲军士卒道:“大王命我尽坑亲军,我念你等无罪丧命,于心不忍。欲从王命,有违良心,不从王命,又要得罪,奈何!”

    众士卒无不感泣,表示愿听指挥。是夜,亲军有宿于谭城西门者,相与饮酒而谋之,酒酣。骁勇者道:“我等识得王太保之意,富贵生死决于今宵。”遂入城,秘密进入王府。王镕正与道士焚香膜拜,接受符箓,被两名士卒取了首级,放火烧掉王宫。

    军校张友顺率众至德明府,请为留后。德明恢复张文礼旧名,尽灭王氏之族。独留晋宁公主不杀,以自托于梁。

    张文礼向河东告变,并奉笺劝进。求为节钺。又向梁帝上表,称:“王镕已为乱兵所杀,王氏族灭。幸公主无恙。望朝廷速派大军,会同镇军,往攻河东,更乞契丹为助,由北路攻击河东。晋军便不难扫灭了。”

    晋王李存勖正置酒作乐,闻王镕死,掷杯悲泣,欲讨之。僚佐以为:文礼罪诚大,然我方与朱梁相争,不宜再树新敌于肘腋,宜暂从所请,以安之。

    张文礼向契丹求救的蜡丸与绢书,多由晋人于塞上或河津截获。晋王佯为不解,既不谴责,也不兵讨,而是客客气气地送还,文礼始惧。

    文礼忌赵军故将,多借故杀之。都指挥使符习率兵万人,与存勖同住德胜城。文礼疑他与晋王同谋围赵,招令还镇,以他将代之。符习顾虑回镇遇害,求晋王收留。

    晋王存勖接到符习要求,道:“我与赵王同盟讨贼,情同骨肉。不意内部兵变,致遭杀害。我也心中哀痛。你若不忘故主,决心复仇,我愿助你士兵、粮食,讨伐逆贼。”

    符习部将二十余人,投地痛哭道:“故主授符习等人宝剑,使我等攘除敌寇,自闻发生变故以来,怨愤无处诉,欲饮剑自刎,又顾念死而无益,才含羞活至今日。晋王顾念故主辅佐之勤,许我军复仇,愿以所部归镇,搏杀凶逆,一报王氏累世之恩。若能擒获叛贼,得报王氏厚恩,即粉身碎骨,亦无所恨。怎敢再劳大王兴师动众?”

    存勖大喜,立许符习为成德节度留后,令他率领本部兵马先行,以天平节度使阎宝、相州刺史史建塘率军为后应,自邢、洺出发北上,进逼赵州。赵州刺史自知不敌,开门纳降。

    张文礼已经身患重病,得知晋王大军将至,赵州失陷,惊惧而死,其子处谨秘不发丧,与同党韩正时率军抵抗。

    晋军渡过滹沱河,攻镇州。决漕渠灌之。获深州刺史张友顺。

    攻击镇州十分不顺。镇州久有防御,矢石如雨。刺史史建塘中箭身亡。

    存勖正要率兵接应,忽闻巡哨捕获梁军侦探,侦探供称:朱梁北面招讨使戴思远闻晋王将北行,将阳城之众乘隙进攻德胜北城,贺瓌攻德胜南城。存勖即命李存审屯驻德胜,李嗣源设伏于戚城,存审以轻骑示羸弱,引诱梁军。

    梁军果然中计,尾晋军轻骑而追,刚一接近德胜,即被李嗣源伏兵冲乱。存审由城中杀出,存勖也率铁骑三千追击,梁军大败,为晋军杀伤甚重。自相践踏、落水而死者两万有余。戴思远遁还杨村。

    存勖击溃梁军,又要北上,却接定州义武节度使王处直来函,劝存勖不要讨伐张文礼,理由是:王镕尊奉方士,贪婪**,不能体恤士卒,杀害忠臣李弘规,苏汉衡,企图尽坑亲军。以致上下离心,遂遭灭门之祸。而张文礼颇得众心,不宜伐正扶邪云云。其实处直的真正用意是:镇定两镇各自势单力薄,互为唇齿,只有互相依赖,才能生存。镇州覆灭,定州势难独存,因而固谏。

    存勖接信后也很犯难,暗想:王处直从我有年,何以阻拦?莫非对我有疑?乃取出张文礼寄给朱梁的蜡书,寄给处直。命使者传话道:“张文礼弑君,义不可赦,又潜引梁兵,危及镇、定,不可不讨。”

    处直见晋王执意讨伐,再次致书晋王,请求宽恕文礼,允许文礼将功补过。晋王仍然不许。处直忧心忡忡,暗中遣人告知孽子王郁。命其勾结契丹,使契丹犯塞,以解镇州之围。

    当初,王处直无子嗣,妖人李应之得小儿刘云郎于陉邑,以遣处直。处直养之,名之王郁。及长,处直另一养子王都奸佞多诈,而处直爱之。为置新军,使典之。王郁无宠,逃奔河东,李克用妻之亲女,累迁忻州防御使,此时,处直要背离河东,暗中使人劝王郁,命他重贿勾结契丹,若成,便立之为嗣。

    但是,定州将士不愿借助契丹力量,其中为首的便是王都。王都已被立为节度副使,有希望嗣位,今见养父要立王郁,心中不安。小吏和诏看出眉目,道:“郎君何不借助反对王公勾结契丹发难,众军士一定支持你。”

    王都遂召集士卒数百人,闯入府第,扬刀大噪道:“令公误信孽子,召入外寇,大众不忍眼看同胞遭受蹂躏,无一赞成。令公年老昏庸,不能再理军事。请退居西宅。”

    处直正要反驳,哪知士卒一拥而上,将他和他的妻妾全部禁锢。处直心腹将士及子孙全部被杀戮无遗。

    存勖得到王郁急报,得知处直被幽,已为晋军除去后患,十分欣喜。即命王都为定州留后。王都拿着晋王命令通知王处直。要他安居西宅,颐养天年。几天后。处直愤恨而死。

    晋王存勖得知契丹大举南下,涿州失陷,幽州也在包围中的急报,正要分兵救援,又有定州急报,契丹前锋已到定州,只得先救定州,到了新城,报道契丹已涉过沙河,晋军将士颇有惧色,已有士卒逃亡,严刑不能禁止。有的将领道:“胡虏倾国而来,我众寡不敌,背后又有梁军扰乱。我腹背受敌,处境危险。应回师魏州,以救根本。”

    有一人挺身而出,朗声道:“不可退让!”存勖定睛看时,见是中门副使郭崇韬。只听崇韬道:“契丹为王郁所诱,为掠取财货而来,并非为救镇州,大王新胜梁军,气势正盛,威服夷夏。正好挫挫契丹锐气,若能挫他先锋,不必大的决战,契丹自会退走。今遇此小虏而避之,显得华夏无人,惧怕胡虏。有何面目临四海?”

    这些话正符合存勖的好胜性格,便挺身起坐道:“帝王之兴,自有天命。契丹其奈我何?我以数万之众平定山东,岂惧小小契丹么?”随即出帐,率领铁骑五千,奋勇前进,诸将随从,进至新城。新城北有大片桑林,晋军先入,纵横奔驰,扬起漫天黄沙,契丹兵万骑至,见林中沙土飞扬,不知藏有多少兵马。正在犹豫之际,晋王驱一半铁骑出击,追出数十里,俘契丹主之子。契丹兵涉河逃走,被晋军追击,多半溺死水中。

    晋王胜了一阵,收兵入定州,王都迎谒马前,愿以爱女妻晋王之子继岌。

    契丹兵由定州退走,存勖蹑之,随其行止。但见契丹所宿之处,所布秸秆圆环方正。皆如编剪,虽去,仍无一紊乱者。乃道:“契丹用法严谨,败退之时,仍能如是,中国所不及也。”

    存勖休兵数日,回军,旋得南线报告:梁将戴思远倾杨刘之兵趋魏州,李嗣源置兵于迪公祠下。遣人告魏州,使为之备。嗣源遣将使率骑兵挑战,思远知魏州有备,乃西渡洹水,拔成安,大掠而去。又将兵五万攻德胜北城。德胜北城重堑复垒,固若金汤。思远昼夜急攻,李存审悉力据守,晋王闻德胜危急,已兼程南下,五日抵达魏州,思远闻之,烧营遁还杨村。

    兵家之事,往往难以逆料。进攻镇州的晋军大将阎宝,竟被镇兵所破,退保赵州。原来阎宝进攻镇州,筑起长垒,连日围攻,又引滹沱河水灌城,断绝内外,以为日久镇军自然投降。哪知人被逼极了,也会发疯。城中食尽,夜出五百人觅食,阎宝探知消息,故意放之出城。暗置伏兵,准备一鼓而歼。城中五百士卒呼啸而至,进攻长垒,阎宝见镇军人少,不以为意,谁知镇军后续蜂拥而出,大刀阔斧,破垒而出,直扑阎宝大营。阎宝抵挡不住,只得弃营逃走,退往赵州。晋军遗粮堆积如山,悉落镇军之手。镇军连搬数日,尚未搬完。

    存勖得报,即令李嗣昭为招讨使,代替阎宝统军。

    嗣昭驰至镇州,正值镇军搬运粮食,张处谨闻晋军复至,遣兵千人出城迎接运粮士兵。嗣昭设伏于故营,伺机邀击,杀镇军殆尽,将城外粮食悉数夺回。镇军只有五人藏于墙隙,得以逃跑,但嗣昭也头中流箭,当夜死去。

    凶信传到魏州,存勖悲痛不已,数日不进酒食。存勖命嗣昭诸子护棺回晋阳安葬,并命母弟存渥驰骑谕之,但嗣昭诸子惧诛,要杀存渥,存渥逃归。

    存勖又任天雄马步都指挥使、振武节度使李存进为北面招讨使。李存进至,张处谨企图乘存进立足未稳,指挥七千人击之。存进以千人固守营门,以骑兵逆袭之,镇军大败,精锐丧失殆尽。存进也丧身沙场。

    镇军力竭粮尽,张处谨束手无策,遣使至魏州求降。使者甫走,存勖派遣的李存审已至,李存审猛攻竟日,虽未攻下赵城,但城中人心已散,守将李在丰乘夜暗放下软梯,放进晋军。张文礼之妻、其子张处谨兄弟与同党悉数被擒,应民众要求,晋王将罪犯交由民众处置。

    在战争年代,镇州民众有王镕保护,少受多少战祸?因此颇多对王镕有感激之情。张文礼杀害王镕,频频带来灾祸,民众恨之入骨。晋军将张处谨等交给民众,民众醢之为桨,顷刻食尽。又挖出张文礼尸体,置之街头,民众磔之。

    赵人请晋王兼领成德节度使,晋王许之。晋王又以相、卫二州为义宁军,符习为节度使。

    晋王回至魏州,发丁夫数万,扩建德胜北城,日与梁人相争,此后数年,大小百余战,互有胜负。

    晋军在镇州苦战,梁廷也未得安宁。陈州刺史、辉王朱友能反,举兵趋大梁。梁主友贞急召陈州留后霍彦威、宣义节度使王彦章,控鹤指挥使张汉杰将兵讨之。友能至陈留兵败,走还陈州,梁军围之,友能降,诏赦其死,夺王爵,降为房陵侯。

    晋王集中兵力于镇州,南线未免空虚,被梁军乘虚而入。

    原来魏州刺史李存儒,出身排忧,因受晋王三妃刘氏宠幸,得为刺史。李存儒并无治理才能,只会搜刮民财,因此怨声载道。民众将晋军北上之情暗告梁军,梁将段凝偷袭卫州,擒获李存儒。又为戴思远攻占淇门、共城、新乡等城。相州以南尽陷朱梁。

    还不止此,泽潞留后、李嗣昭之子李继韬见梁军势大,举镇投降朱梁。

    原来李继韬虽窃取节钺位置,终是心中不安。幕僚魏琢、牙将申蒙献计道:“河东无人,与其为朱梁吞并。不如先机献为好。”会晋王筹备登基,找监军张居翰、判官任寰会商诸事,魏啄、申蒙乘机道:“晋王急召二人,内情可想而知。”继韬之弟继远也劝继韬自托于梁。继韬乃使继远奉表梁廷,请以泽潞为梁臣。梁主友贞大喜,更名安义为匡义。以继韬为节度使、同平章事。

    昭义旧将裴豹率部出守泽州。得悉继韬降梁,流泪道:“我服侍旧使李公,已逾二纪。常见李公分財飨士。与士兵同甘苦,决心消灭仇敌。不想李公尸骨未寒,乃子如此不肖,竟然背主降仇。我只能遵从李公遗志,宁死不能降贼。”乃据城固守,不听继韬命令,梁将率兵进攻,久不能克。裴豹遣使至魏州报警,晋王存勖正筹备登基大礼,竟置之不理。

    魏州屡起战乱,赋税多不能按时收缴,晋王以是责备司录赵季良,季良道:“殿下何时平定河南呢?”

    晋王怒道:“你的职责是督税。职务不修,怎敢干预军事?”

    季良道:“殿下只关心攻战,不关心百姓疾苦。一旦百姓离心,恐河北也非殿下所有了。何况河南呢?”晋王喜,谢之。自是重之。每使参与謀议。

    中门使郭崇韬以诸将陪晋王食者多,请减其数。晋王怒道:“孤王为效死者的权利也无,可令军中另选河北军帅,孤自回太原便了。”即召掌书记冯道起草文告。冯道道:“大王将平河南,定天下。崇韬所请,不为大过,大王以为不妥,不从即可。何必以此惊动远近?使敌国闻知?称君臣不和,损害大王声望呢?”会崇韬入内谢罪,晋王乃止。

    梁宣义节度使贺櫰卒,梁主以开封尹王瓒为北面行营招讨使。王瓒将兵五万,自历阳渡河,掩击澶魏,至顿丘,遇晋兵而还。王瓒治军严,令行禁止。据晋人上游十八里之杨村、夹河下筑垒,运洛阳竹木造浮桥,自滑州馈运粮食不断,晋蕃汉马步副总管、振武节度使李存进也于德胜造浮桥。有人道:“浮桥须竹木漂浮,以山上巨石系之,我皆无之,如何造成?”存进不听,以芦苇代竹木,上山植巨木以代山石,经月桥成,人服其智。

    王瓒引兵至戚城,与李嗣源战,不利;乃筑垒囤粮于潘张。晋王自将骑兵自河南西上,邀击其运粮者,俘获而还。梁军伏兵于要路邀击之,晋兵大败。晋王率数骑走,梁兵数百骑围之,紧急时,晋将李绍荣单骑奋击,救出晋王。

    几天后,王瓒与晋王再战于河南,先胜,俘晋将石君立等。继而大败,乘小舟渡河。走保北城,失亡万计。晋王乘胜拔濮阳。

    梁主友贞爱君立骁勇,欲用为将,系君立于狱而厚遇之。使人诱降。君立道:“我晋之败将,若用于梁,虽竭诚效死,何人信之?人各有志,何必为仇敌所用?”友贞仍惜之,尽杀所俘晋将,独留君立。

    梁主召还王瓒,以天平节度使戴思远为北面招讨使,屯河上,以拒晋军。以尚书左丞李琪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琪乃李珽之弟,行疏浚,偕赵岩、张汉杰之势,颇通贿赂。萧顷与李琪同为相,萧顷做事紧密,暗查李琪之短,久之,有摄官求士者,李琪改“摄”为“守”1上奏。萧顷发其事,友贞大怒,欲流放远方。赵岩、张汉杰为之周旋,李琪仅罢为太子少保。

    梁河中节度使、冀王朱友谦遣兵袭取同州,逐忠武节度使程全晖。全晖奔大梁,友谦以其子令德为留后。表求节钺。梁主友贞怒,不许,继而恐友谦怨望,命友谦为忠武节度使。但制书到达时,友谦已向晋王求为节钺,晋王当即以友谦为忠武节度使。

    梁主友贞见友谦公然叛变,命泰宁节度使刘浔率感化节度使尹浩、靖胜节度使温昭图、与庄宅使段凝将兵讨之。刘浔与朱友谦为儿女亲家,率兵至陕州,贻书友谦,陈述祸福,待至月余,友谦不答。刘浔然后进兵,围同州。友谦求救于晋,晋王遣李存审、李嗣昭、李建及与慈州刺史李存质救之。

    梁人素轻河中兵,每战必穷追不舍。存审选精甲二百,杂于河中兵内,直逼刘浔营寨,刘浔出千骑逐之,方知晋人已至。自是不敢轻出。

    河中久事梁,军士皆首鼠两端。由于大军密集,同州粮价飞涨,友谦粮食供应紧张。晋军以刍粮相济。

    友谦诸子说友谦道:“不如且归降于梁,以退其师。”友谦道:“晋王亲自救我急难,秉烛夜战,今日又分粮相济,岂可背负么?”

    存审按兵累旬,进逼刘浔营寨。刘浔悉众出战,大败。收余众退保罗文寨。又旬余,晋人又攻,存审道:“兽穷则博。不如放开其逃路。乘其逃走,然后击之。”乃遣人牧马于沙苑。刘浔宵遁,晋人追击至渭水,又破之。杀获甚众。

    初,尹浩、段凝素忌刘浔,譛于梁主道:“刘浔等待援兵,逗留养寇。”友贞信之。即刘浔败归,以疾自求解除兵权,友贞命居西都就医,又命洛阳尹张全义鸩之。刘浔即被毒死。

    蜀主王衍、吴主杨演屡次致书晋王存勖,劝他称帝。存勖以来书出示僚佐,道:“先王在日,常收到王建劝进书,称:唐室已亡,你我宜各帝一方。先王向我道:昔日天子幸石门,我发兵诛贼臣,当是之时,我威震天下,若挟天子,据关中,自作九锡禅文,谁能禁我?回顾我家世代忠孝,立功帝室,誓死不为罢了,他日你务必以复兴唐室为己任。切勿效仿此曹所为。言犹在耳,此议非敢所闻也。”

    监军张承业闻于晋阳,驰往魏州,言于晋王道:“我王世世忠于唐室,救其患难,所以,老奴三十余年聚敛财富,招补兵马,誓灭逆贼,恢复本朝宗社。今河北甫定,诸事尚存,而大王遽登大位,殊非从来征战之意。天下谁不希望光复旧物?大王何不先灭朱氏,为各位先圣洗雪深仇,然后寻求大唐后代而立之,南取东吴,西取巴蜀,扫平宇内,合为一家。当是之时,即便高祖、太宗复生,谁敢居于大王之上?让之愈久,得之愈坚。老奴之志无他,但受先王大恩,欲为大王建立万世之基罢了。”

    存勖道:“此非我所愿,群下决意如此,奈何?”

    承业知道不可阻止,痛哭道:“诸侯血战,本为唐家。今大王取之,误老奴终生了。”既归晋阳,恹恹成疾不起,旬卒。太夫人曹氏诣其第,为之行服,如子侄之礼。晋王闻之,不食者终日,命河东留守判官何瓒代知河东军府事。

    存勖并非不愿为帝,但碍于父命与顾命大臣的阻力,他不能不逐一消除。张承业去世。他虽然有些惋惜,但更多的是庆幸。于是存勖命百官置省寺,以定礼仪、侍卫仪仗、法物,选定四月吉日登基。以河东判官卢直为大礼使。到魏州城南建坛树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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