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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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踏进图兰港守备第五舰队的营部休息室，粗野地把大氅丢在一旁的长椅上，安东尼·特雷维尔带着坏笑递给他一大杯热可可，这种带着焦香的提神饮料在过去两个月里成功改变了雷蒙饮茶的习惯，他现在跟之前那个文质彬彬的贵族子弟形象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海军衬衫的最上面两个扣子根本没有系，露出了他被海风吹红的颈部皮肤，下巴上胡子拉碴，应该有一周没修剪过了，眼神里少了些狡诈，多了些冷漠和坚定。

    “怎么，又有人给你找麻烦了吗，是索罗家的还是航运协会的？”

    安东尼一看他进来的架势，就知道是雷蒙又遇到有人在他的连的地盘上搞事了，而且对方势力不小，雷蒙就算没吃瘪，两边也是势均力敌。

    “都不是，是那伙卡拉巴岛上的走私贩子，这帮婊子养的，仗着第六舰队的庇护就他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走货，还不交管理费！”

    雷蒙完全忽视了自己南方最大走私贩子的身份，吐出了以前绝不会讲的粗鲁词句。

    他跟凯瑟琳玩了个文字游戏，之前他说他要加入的是相对安全的守备队，现在也没错，图兰港守备舰队，名义上的编制，确实是属于守备队序列下的，只不过不管是指挥系统，担负的任务，还是里面捞的好处，都跟守备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现在他是第五舰队旗下的四个连长其中之一，奥莱特的这个舰队的编制，跟森特兰是两个概念，守备舰队一个编制是一千人，抛开空额和长期不在岗的，大概只有七八百人，十来艘双桅或者划桨巡逻艇，这种在森特兰只能当通讯船的小船，编成三个巡逻小队，外加一个陆战连，现在雷蒙就是这个陆战连的连长。

    刚刚来到第五舰队营部报到那天，已经是中校的安东尼·特雷维尔，在摆酒欢迎他这个空降上尉的时候，就已经跟他描述过他面对的挑战，所谓陆战连，平时的任务就是保护营部，维持治安，维护驻地的秩序，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收保护费的。

    第五舰队的驻地就在图兰港六号码头旁边，理所当然地控制了这里，所有在这里靠港装卸货物的船只，都需要向他们缴纳管理费，这还不包括在海面上就已经被收过一次的通行税，码头上的搬运工人帮会和仓库主也要向他们缴纳这一费用，否则就不要想在六号码头开工。

    问题是作为图兰港有数的几个优良民用码头，在这里靠港的有很多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船运大王索罗的船队背后有强大的靠山，而航运协会在这里的分部也非常强大，经常借口接到成员的申诉，抗拒第五舰队的收费。

    这两伙人已经跟雷蒙的连发生了好几次冲突，当然他们倒不是针对雷蒙，雷蒙之前的连长也是这么干的，既然就任了连长，就有义务让自己手下的大兵们吃饱穿暖，还能有点余钱去乐一乐，雷蒙对此早有准备，他希望从军队这里开出一条新路，首先就要笼络好自己手下的士兵，虽然安东尼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是如果自己是个无能之辈的话，士兵们是不会服从自己的。

    几次拿出私人财产，请全连大吃大喝之后，士兵们的士气非常高涨，在数次冲突中，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成功把管理费收到了手，对雷蒙的拥戴也发自真心。

    不过现在看来来了新的挑战者。

    “什么？贝拉米这个混球又打算在我们的地盘上刮油？”贝拉米就是第六舰队的中校营长，他跟安东尼明争暗斗了不短时间，都盯着东部港区守备司令的职务，所以安东尼一听这个消息，也怒从心头起，“你打算怎么办？”

    雷蒙痛苦地揉揉额头：“我本来以为可以在规则内解决问题，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你确实天真，这里哪有什么规则，如果说有，大概就是谁有钱，谁拳头硬，谁就说了算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卡拉巴岛其实是个很理想的货物中转地，我看，干脆咱们就占下来好了。”

    安东尼眼放精光：“哦？你是打算来个大的？”

    六天后的深夜，卡拉巴岛走私贩子在自己的老窝进行一次大规模交易，惨遭黑吃黑，据事后来处理现场的第五舰队指挥官安东尼·特雷维尔中校透露，这场火并的另外一方，是臭名昭著的瓦尔塔走私贩子，因为利益问题两伙人发生了冲突，现场无人生还，卡拉巴岛的几个走私贩子头子都在这一役丧生，侥幸不在场的手下也树倒猢狲散了。

    贝拉米中校怒气冲冲来到了第五舰队的营部，质问安东尼为什么捞过界，原来卡拉巴岛有一部分是在第六舰队的防区内，这种奇怪的划分方式完全是因为司令部文书的渎职。

    就算第五舰队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在相关人士的心中也是一清二楚，狡辩没有意义，安东尼笑呵呵地把贝拉米迎进办公室，奉上热可可，然后让人找来雷蒙，三个人关起门来进行了一次密谈。

    两个小时之后，贝拉米满面红光走出了第五舰队营部，安东尼和雷蒙送到大门外，双方还亲切地邀请对方有时间一起喝酒。

    围观群众明白，这应该是又一场肮脏的交易达成了共识。

    雷蒙的建议很简单，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卡拉巴岛的位置，正好掐在一条重要航路的尽头上，这条航路沟通着蓝潮之海西部诸城邦和奥莱特，给那些走私贩子用太浪费了，自己完全可以提供销售和进货渠道，在这方面，雷蒙轻车熟路，而两支舰队出人手，船只和保护，最后大家分成，有些事情，由军队来干比那些没受过教育的恶棍要有效率的多。

    第一次交易发生在两天后，安东尼和贝拉米都不放心，全都亲自带队前来，整整六艘双桅船的绒毯，椰子油，硫磺，红铜，还有少量肉桂，顺利交接给了两位司令，然后运走了他们带来的花布，农具，烟草和葡萄酒，之后在雷蒙的介绍下，他们认识了前来送货的这个看起来像个忠厚农民的家伙，他正是通缉榜上排名前五位的瓦尔塔走私贩头子，埃利亚诺·布鲁尼。

    这一趟大规模交易的完成，让参与护送的四个连五百多名士兵，每个人分到了一个金斯托，而三位首领人物，回到指挥部，瓜分了剩下的五百，雷蒙没有拒绝自己那一份，现在他们已经站在了一艘船上。

    事后安东尼不满地向雷蒙抗议，前几年他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收买了自己，只用了二百金斯托，还是每年，然后强烈要求让他也加入雷蒙的发财组织。

    作为海鸥的一员，虽然安东尼不一定还是当年那个安东尼了，雷蒙还是非常愿意尝试让他加入兄弟会，而且以安东尼的实力，兄弟会并不很担心他会作出什么超出控制的事情来，他决定下次例会的时候，就带这位童年玩伴一起去，给吉尔他们一个惊喜。

    目送着车队离开，梅蒂丝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噩梦，菲莉西亚这个仇人的女儿就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完全没法因为父辈的仇恨对她产生杀意，严格说起来，还是看到她缠着兰迪利的时候，产生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威胁感来得严重一些。

    兰迪利回到办公室，长长抻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跌进了沙发里，准备好好休息休息。

    梅蒂丝跟在他身后走进来，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又，一副处在人生转折点的样子？”兰迪利注意到了她的失神。

    “没什么……兰迪，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能认真回答我么？”

    梅蒂丝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有点发呆，兰迪利直起身，嗯了一声。

    “你说。”

    “你的人生，追求的是什么呢？”

    兰迪利习惯性地哑然一笑，但是看到梅蒂丝的表情，又打消了开玩笑的想法：“这可是个大题目，很多人一辈子都思考不清楚，如果你问的是理想或者说是现在的目标的话，我曾经跟你讲过，现在再讲一遍，我要成为森特兰的国王，说一不二的那一种，我，很认真。”

    梅蒂丝有些回过神来：“那你上次为什么还要拒绝我的建议，救援王都呢，救援的时候为什么不顺手就接管王都呢，那时候根本没人能抵抗你啊？”

    “因为我要的是一个强盛的王国，不是一个贫瘠，落后，分裂，混乱的森特兰，”兰迪利站起身，走回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以北地的实力，我当时没有能力控制整个国家并且让所有人过上好日子，现在也没有，所以我一直没有动手，我有足够的耐心和希望等下去。”

    梅蒂丝也跟着他走到了办公桌对面的座位，今天的她神情有点落寞，语气也不像平日一般尖刻。

    “可是那又为什么要引发与潘西的战争呢，如果你不造新船并且袭击潘西的船队的话，不是能安心发展吗？”

    兰迪利沉默了一下：“意外引发潘西舰队的进攻，这件事情我确实要负责任，坦白说这些年的顺利，让我有些头脑发热了，不过你说可以安心发展，那是不可能的，潘西一直把我们看做原料产地和倾销他们的工业品的地方，一个贫瘠野蛮的森特兰才是潘西需要的，这一点那个劳尔看得就很清楚，所以潘西人是不会看着我们发展工商业，成为一个新兴的对手的，他们和我们之间，必有一战。”

    稍微思考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兰迪利继续说了下去：“梅蒂丝你也受过良好的教育，尤其历史学得很好，纵观东方大陆和我们几个国家的历史，不难看出来，一个强大的国家，必然要掌握大海，大海提供无数的资源养育人民，大海提供便利的商路繁荣贸易，大海也是一个国家的战略纵深之一，一个背靠大海的国家，你只要不能彻底击败他们的海军，就无法谈得上战胜这个国家。”

    “一个完全处于内陆的国家，必然会受限于资源，土地，和周边国家的威胁，最后只有两个结局，一是打到大海去，二是沉沦在衰落中，直到灭亡，这一点已经被无数血淋淋的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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