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竹枝已留住竹桃家小半月了。是日,竹枝正欲辞了竹桃归家去,自己无故失踪这些日子定让父亲不安了。竹桃挽住竹枝,娇嗔地说道:“多陪陪我不好吗?你走了我哪里去吃美味的桃酥?”竹枝蔼然一笑道:“只怕父亲担心坏了,我必须家去看他一看。至于桃酥,我已经提前做了许多放在橱柜里了。”竹桃拗不过,只能在家门前依依不舍地目送竹枝。
却说竹枝正走出桃园,不远处慕容子旭立在一颗茂盛的桃树下候着她。竹枝便转身去寻别的出口,慕容子旭一时又出现在眼前挡住了前路。竹枝瞥了一眼,淡淡地问道:“为何挡我去路?”幽然竹香游荡于空气中,慕容子旭向前走进了些,说道:“有些话想务必解释给你听。”竹枝的眼只盯着绿的发亮的桃叶,点了点头。慕容子旭谦卑地吐露了心声,道:“往日总总是我不对,在此向你表示道歉。不乞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莫进气。”竹枝微微冷笑道:“我断不会为不值得之人伤了自己的心肝,你大可放心。”慕容子旭亦笑了起来,只是这笑中带点苦涩,说道:“那最好不过了。另外,你现下不能回家了。”竹枝疑惑地望着他问道:“为何?我回家又与你何干?”慕容子旭眼中现出许多怜爱,说道:“那日众人皆以为你已死,令尊亦将你换上哀轿内准备抬回家去。我当时也以为你死去了,直到你醒来才知道你只是暂时休克,但考虑到你这样醒来只会让大家骇人,将你看做诈尸。所以才冒犯地未经你同意便带你回来了。”
听闻自己有家不能归,竹枝恨恨地咬牙,冷冷地说道:“那我还真要谢谢你了,让我成了众矢之的。”慕容子旭慨叹道:“若怨恨我能让你抒怀,尽情怨恨吧!那日见你手心拿着水晶球,冒昧问一句,谁给你的?”竹枝简明的回道:“我母亲。”慕容子旭思忖了一番,继而说道:“想来那日你定是涂抹了竹桃送你的脂粉,又流下眼泪,便汇成了胭脂泪吧!”竹枝问道:“那又如何?”慕容子旭答道:“胭脂泪滴落水晶球上,释放出的法力才会使你休克。”竹枝这才恍然大悟。
斜阳照进深深桃园,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颗颗指头般大小的新桃上,泛起茸茸的金光。竹枝说道:“天色渐晚,我先走了。”慕容子旭问道:“你能去哪里?”竹枝坚定地说道:“即便被当做诈尸,我也务必得见父亲一面。”慕容子旭伸手拉住了欲走的竹枝,说道:“我与你同在吧,必要时也能帮衬着你。”回首不小心陷进慕容子旭柔情脉脉的眼神中,竹枝无法拒绝。
慕容子旭使了个隐身法带着竹枝回到了陈府后院中的红楼里,屋子的陈设未变,竹枝四顾后眼中生出无限怅惘。慕容子旭上前却止步于竹枝身后三步之远,左臂略微抬起又安静地放下,说道:“保重身子,我尽力让你早日名正言顺地回到此处。”竹枝双手扶在书桌上,不言语。
此时,门外有渐近的脚步声,竹枝辨别出是兰儿,激动不已,欲开门相迎,慕容子旭从身后忽然横抱起她,藏身于屏风后。又低声警告道:“莫忘了你现今的身份,她只会当你是鬼魂。”躺在他怀中,竹枝内心腾升出前所未有的安心,竟有一抹淡淡的微笑挂于嘴角。
兰儿步履匆匆地进了门,身后紧跟着神色不安的半夏。那半夏是从前一同与兰儿伺候竹枝的小丫鬟,年方十四。半夏微颤颤地说道:“二小姐,老爷说了,才嫁到刘府,省亲不可太早更不可太勤。”兰儿勃然大怒道:“什么都是老爷说,我才是你的主子!”听到此,竹枝大骇,自语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容子旭附耳相告道:“你失踪后刘府来闹事,刘太守放言必要讨个说法。当时你父亲无法,只得将兰儿替了你嫁过去,又加了三倍的嫁妆,这才让刘家罢休。”透过屏风镂空的雕花,竹枝看见兰儿气得扭曲的脸,顿生愧疚,自己这一走不仅伤透了父亲的心,更是掐断了兰儿的爱情。
正思量,听得有一人进门来,似有满腔怒火,震得木板阵阵响。陈老爷怒气冲冲地径自走到兰儿跟前,他似乎一夜白了头,额头上的皱纹多出了好几倍,又恼又哀地厉声吼道:“你这样是要害死我!那刘太守是善类吗?你目无尊长,招呼不打便回来。既然嫁为人妇便要遵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兰儿撇过脸,簌簌地落泪,呜呜地哭诉道:“我才不想当什么刘少奶奶,不过是义姐的替身,那刘公子瞧我一眼都不曾,我凭什么啊!”陈老爷举起手掌,啪地打下去,说道:“再不准提什么义姐,你也不过是我陈府里的一条贱命,让你往东就往东。”说完命令一旁吓得颤栗不止的半夏去找几个小厮将兰儿捆绑了送回刘府。兰儿捂着半边红肿的脸发出凄然的哭声。
屏风后的竹枝再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慕容子旭慌忙施法抱着她转移到了别地。转至竹屋前,一时天空已是暝色,慕容子旭侧过脸对怀里的竹枝温柔地说道:“我愿竭尽全力为你扭转局面,所以的都会过去,如浮云飘散。”竹枝将一双玉臂环绕于他的脖颈,含泪微笑道:“天上人间,两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