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大姑子不能不替她分担些,只得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放下茶盏道。
收完了年礼,检点入库,跟着没几日又要取出来,按着各房拟好礼单,预备过节时送去。
腊月里都在忙这事,除夕宴因为沈藏锋跟沈藏机都走了,只剩一个沈敛昆,年纪小,镇不住场面,也没心情去敷衍一班长辈亲戚,所以主动跟沈藏珠商议今年祖堂就不要设宴请众人了,只办场家宴便是。
如此除夕夜算是轻松了一下,次日起的正月初一开始走亲戚,三个大人又是一番奔波。
等元宵节过后,全部瘦了一圈。
而这时候江荷月是七个月,照着之前沈舒西来西凉的经验她是可以动身了。但沈舒燮——因为早就知道是个儿子,沈藏锋走时特意给次子把名字取了,到了满月的时候就正式为其冠上。
四孙公子沈舒燮这时候才两个多月,众人都不放心带他动身。
加上卫长嬴纵然坐完月子了,但黄氏与贺氏都觉得生养之时妇人的骨肉都要全部折腾一番,单靠一个月的调养尚且不能完全恢复。才两个来月就长途跋涉,路上容易把骨肉颠坏,留下痼疾。两人认为还是索性在西凉再过一个春天,至少到入夏时,沈舒燮半岁了,卫长嬴也恢复如常,如此动身,大人孩子都能放心,而且季节上也正舒服——西凉的夏天不是很热,秋冬跟初春却都会下雪。
照着卫长嬴想的,次子
既然出生了,母子两个当然是尽快返回帝都,跟丈夫还有长子,一家四口团聚才好。只是康健是大事,众人都这么劝,连大姑子沈藏珠也伤感的道:“人生于世,什么荣华富贵那都是虚的,只有自己的身子骨儿最是紧要。三弟妹你听我一句,你跟三弟都年轻着呢,两个侄儿更是年幼,来日方长,还怕往后没有团聚的时候吗?现今你若为了早日团聚几个月,赶路中间遇见什么不适,往后想想该多么后悔?”
说到此处沈藏珠自嘲的一笑,道,“说来你们大姐夫早早丢下我去了,就是因为少年时候受过次伤,仗着年少力强一直没放在心上,竟因此落了暗疾而不自知。等到后来伤势加重,转为痼疾发作出来时,再延医问药却是迟了。我说这话可没有咒你们的意思,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更该好生保管自己才是。我想不论是大伯母还是三弟,都宁可你们在西凉多待些日子,而不是为了团聚一味求快。”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本就想着至少住到三四月里再动身的卫长嬴也只得应允会住到夏天中间才走。
西凉这边姑嫂两个守着三个孩子平静度日,等待着入夏之后回京团聚。而帝都,随着各地雪片也似的告急文书飞来,却是一天比一天紧张。就连被瞒了许多消息的庶民,也都心照不宣的储存起了柴米等物。
……燕州民变像是在整个大魏国土之上点了一把火。
接着是幽州。
然后……举国都开始了抗税杀官、乃至于冲击士族府邸、掳掠富户……
仿佛是一夜之间,从前一直俨然绵羊一般俯伏于士族脚下的黎庶,忽然就变了。
他们愤怒,他们不甘,他们咆哮,他们疯狂……似乎要将祖祖辈辈以来所受到的压迫,迫不及待的一下子的发泄出来。
尊贵的士族对于他们那与生俱来的威慑力,似乎一下子被削弱了。
除了那些历史悠久、在举国都有所耳闻的家族仍旧保持着应得的敬畏外,寻常小士族,竟有许多都为这些庶民冲破庄园、掳掠财物、侮辱女眷……
朝廷震惊!
士族震怒!
不止一位德高望重年长有识的长者愤然拍案而起:“反了!这些刁民好大的胆子!杀官抗税也还罢了,居然连士族府邸,也敢如此羞辱!简直丧心病狂!必须施以酷厉报复,使之明白上下尊卑!”
随着众多这样的士族中人的吩咐,除了镇守东胡、西凉的边军,看守燕州辎重大本营的燕州军以及拱卫帝都的御林军外,其余的朝廷兵马,包括靠近这种杀戮士族之地的大家族的私兵、州勇,全部被发布命令,剿灭这些无法无天的暴民!
……是的,在这个时候,朝廷上下,还都认为这些人不过是些走投无路所以丧心病狂的暴民。
再残暴,民也是民。究竟与受过长期训练、有各级军士指挥掌管的军队不一样。
但很快的,整个朝廷都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