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铿弄到了船,咱们今晚就送公子登船南下。”从戎人的重围、许宗文残部的追杀之中护送苏鱼舞逃到这里,这数十人的情况也不好,几乎个个带伤。
此时接话的人乃是苏鱼舞的亲卫也是同族苏篆,他左眼上蒙着眼罩,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胸前、大腿处都缠着布条,沙哑着嗓子道,“宋家的海船会在半途迎接,只是担心信州究竟此刻还在许家人手里,怕招了许家注意,不敢直接来接。”
许宗文死后,其部四分五裂。被闻伢子趁机蚕食。
不过他生前所占地盘毕竟不小,又是最早起事且壮大起来的一批人之一,多年下来还是攒了点底蕴的。
所以虽然闻伢子大肆吞并,至今许家一些人还留有几块立足之地。
虽然许家人能够留下这些地方是因为戎人攻破东胡之后的势如破竹,闻伢子怕得意忘形重蹈了许宗文的后尘,勒令麾下收拢兵马。但许家此刻再孱弱,在他们经营了几年的地盘上,要对付只剩数十下属的苏鱼舞不过是举手之劳。
也是苏鱼舞这些人少,如今又兵荒马乱的。一路行来谨言慎行,瞒过了因为许宗文之死而迅速衰弱的许家人的耳目,这才能够潜逃到此。
不过若是宋家海船直接赶到信州来接人,那许家再是傻子都知道肯定是来接他们家女婿的。到时候许家连人都不用找,把各港口盯紧了,苏鱼舞纵然能够从陆路离开信州……接下来返回青州……哪怕是相对最近的凤州,他手里这点人手都不安全!
再说他的伤若拖到那时候,恐怕就要落下痼疾了。
“这样就好。”苏鱼舞喉结滚动几下,声音低了下去。旁边的人忙小心翼翼的喂他几勺参汤,苏鱼舞有了点精神,就细问目前的大局。
“闻伢子拿着漠野之事,迫使西凉军进入中原驱戎。”苏篆叹道,“如今沈家非常的狼狈,昨日还听从燕州过来的人讲,西凉军的前军抵达燕州附近,发现有戎人追杀百姓,就上前将那些百姓救下,又拨出部分辎重供他们遮蔽己身得饱暖。结果那些百姓起初感激不尽,待问明是西凉军,却个个翻了脸,都说要不是沈家作的孽,弄出个勾结戎人的沈抒漠来,他们怎么会受这家破人亡的苦?有几个人甚至还将给他们送辎重的什长给打了……沈敛实再三喝止,才约束住部属没为难那些百姓。但西凉军因此士气十分的低落。”
苏鱼舞呵了一声,闭眼道:“沈敛实此举做的不对,他大概是怕火上浇油激怒了百姓,对沈家名声更不好。只是他却不知道这么一约束士卒反而更加坐实了漠野的血脉!此人究竟只能为将而不能为帅……要是沈曜野在那里,一定会下令把打什长的人全部杀死,但辎重留下,并到处张帖布告申明漠野与沈家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戎人忌惮西凉军之鼎盛所使的挑拨之计……”
“这样那些剩下的百姓岂不是会到处去说西凉军残暴?”苏篆武艺高强,所以被选拔为苏鱼舞的亲卫,只是论到其他方面就平平了,此刻便不解的问。
苏鱼舞冷笑着道:“残暴?西凉军蒙受冤屈,千里迢迢赶到中原驱除北戎,才一到就救起了人
,结果反而被自己人殴打,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即使如此,也只杀了打人的那几个,而没有杀其他人,更不曾夺回辎重……还想怎么样?现在的西凉军是西凉一地、是沈家养的,又不是天下养的!”
他摇头道,“被冤枉了就应该有被冤枉的样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却任打任骂……换了谁能不疑心?”
苏篆一想,倒抽一口冷气,道:“但沈敛实的做法……”
“沈家要有大麻烦了,闻伢子跟卫新咏都擅长见缝插针。沈敛实在这里的失误,必定会被他们紧抓不放,照你说的,西凉军因为此事情绪低落,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便是众人都知道是假话,有时候该说的地方还是要说的。可见这名义的重要!沈敛实自己默认了这场戎祸是沈家引起的,西凉军也这么想的话,他们面对戎人时或许还能理直气壮,一旦之后面对闻伢子这些人,只要被抓住这一点,难免士气不振!须知道精兵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们那傲视一切的气势!沈敛实此举等于自己折去这份气势……希望他不要尝试在沈曜野赶到主持大局前攻打燕州,否则,必败!”
苏鱼舞脸色有点黯淡,不仅仅是因为受伤,也是因为,“不过说这些如今意义都不大,咱们苏家如今是没了指望了,不管这天下最后落到谁手里,总归轮不着我苏家了。”
苏篆一惊,忙道:“公子怎么这么说?您如今的伤,已经没了性命之忧!等上了船,乘风直下,被宋家接应到后就可无忧虑了。待回到青州……就算大老爷他还是想不通,可是大老爷之前受的伤也不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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