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的确不容易去找。
谢韫清垂首低笑。
谢邕交出兵权、辞去柱国将军职务一事,在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天子再三不允,在谢邕坚持之下还是收回了兵权。
谢邕找的借口也很冠冕堂皇。
多年受冻,腿脚都不灵活,年纪也大了,该是含饴弄孙的时候了。更何况又才能的年轻人辈出,他也应该把机会留给更多的年轻人了。
谢邕潇洒辞官,回了谢家之后,关上大门,告诉守卫,若是有朝臣来拜访,一律以靖国公病了需要休养为由,拒绝他们上门做客。
谢邕在家待了几日,每天依旧早起,在后院带着两个年级大一点的孙子习武练功。他还想带着三孙子一起的,顾云霜横眉冷目:“桢哥儿才不到四岁,短手短腿的,你也忍心让他一大早起来跟着你习武?”
谢邕只得摸了摸鼻子,悻悻然作罢。
老夫人也将谢邕喊过去训了一顿,“你这个不长进的,十万兵权,说交出去就交出去,还有你的官位,干嘛也要辞了?你这……你把自己的东西往外让出去,以后你的俸禄也没了,让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啊?”
谢邕心中有些不快,还是耐着性子道:“母亲,儿子这些年在外面忍饥受饿的,身体大不如前,柱国大将军,名义上好听,实际上操劳的事情太多,儿子没那个精力,在家孝敬您。再说了,我谢家几世几代的积蓄,就算我不在朝为官,还有靖国公的俸禄可以拿呢。我盘算了一下,我们谢家有两万亩良田,还有铺子,怎么也不至于到了养不活自家人的地步。”
老夫人又是喋喋不休,干嚎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你让我百年之后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父亲?有何面目去见谢家的列祖列宗。”
谢邕听了老夫人这番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我敬您为谢家劳心劳力,但是请您不要忘了,我的生身母亲才是父亲的原配,与父亲同葬一处的是我的生母,您百年之后,就算葬入谢家祖坟,也不可能与我父亲同居一棺。以后请您不要再提百年之后没有脸面见我父亲这种话了。”说完,徒留一脸呆滞的老夫人不管,大步走了出去。
谢邕生母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十岁了,对于生母的记忆深刻,至今仍未忘记自己生母的音容笑貌。记忆中,生母是个温柔端庄的女子。她永远不会发脾气,永远耐心打理着谢府上下的事务。谢邕还记得她卧在病榻上蜡黄的脸,带着病容依旧担心他的衣服不够穿,在烛火下为他缝制新衣。担心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尽心,将自己的贴身嬷嬷给了他。
生母去世三年,父亲娶进了新夫人,也就是如今的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怜他年幼丧母,一直对他很关心。
谢邕感激谢老夫人,但并不意味着谢老夫人可以取代他的生母。
谢老夫人刚刚所说的话语,已经触及到了谢邕的底线。
大周向来讲究夫妻同棺而眠,他的父亲去世后,和他生母葬在了一起。老夫人说死后去见父亲,那就是要和父亲葬在一起的意思。
谢邕再是感激谢老夫人,对她再孝顺,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生身母亲。
老夫人见谢邕走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唉声叹气,“逆子啊逆子……”
顾家那边是顾云霜的大嫂冯氏过来探望,冯氏给几个晚辈都带了礼物,和晚辈们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顾云霜,屏退了左右才说话。
“你大哥一回来就和我说了,我且问你,靖国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吧?”顾云霜未出阁前,在顾家也是受尽了宠爱,冯氏过门得也早,和顾云霜关系一直不错,说话时也就没有任何顾忌。
顾云霜道:“大嫂,你回去让父亲还有哥哥们安心,谢邕身体康健得很,只是这几日他看史书,看到了白起、李牧等人的事迹,有感而发,又觉得自己亏欠我们太多,所以才决定辞官,在家教导孙儿们。”
冯氏轻轻一叹,“谢家这几年是有些烜赫了,如今这样低调些也好,只是靖国公傲气了一辈子,可能心里还是有些不平,你平常多开导开导他。”
冯氏走了之后,季氏和裴氏的娘家人又都过来,他们也都是通情达理的,顾云霜与他们如实说了,他们也都表示能够理解。劝慰了一番,各自找了季氏和裴氏说话。言语之间,也是劝季氏和裴氏要沉得住性子,凡事以谢家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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