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风暴肆意卷动着海水。
天海间灰蒙蒙一片,时而电闪,伴着雷鸣。
深海,世上最凶险的区域之一。
一道身影从风暴中狼狈逃出,此人眼大如铃面目凶恶,脚下踏着一条灰鲨,匆匆远去。
“晦气,宝没寻到不说,差点阴沟里翻船,看来不到金丹不入海的古训没错,筑基大成的修为在天地之力面前亦如蝼蚁。”
回头瞄了眼身后的风暴,徐傲古心有余悸。
他是世人眼中的筑基上修,可飞天遁地,修炼至今已有三十载,更是宗门里执掌对外事宜的执事,权利不算小,人情世故圆滑,心狠手辣果断,自以为在鹤州修真界也算小有名号,不料差点被深海的一场风暴扼杀于此。
“什么破地图,深海比陆地都辽阔,上哪去找一艘沉船,倒霉啊倒霉,这还迷路了,海上也没个方向。”
一边嘀咕一边四处瞭望。
太阳悬于头顶,分不出东西南北,想要辨别方位只能等到晚上。
“得找个落脚地,喘口气……木船!”
远处的海面出现一只小木船,两头尖尖,船尾系着油浸过的麻绳,一头垂进海底。
船上空无一人,孤零零随着海水起伏,看起来有些诡异。
若是凡夫俗子,见到无人海域漂浮空船必定不敢接近,鬼船的说法早已成了市井传说,流传甚广。
徐傲古犹豫了一下,纵身一跃,落在船上。
敢只身出海,他胆量绝对不小,最关键的是灵力所剩不多,再不落脚歇歇,能不能回到岸边都在两可。
小船晃了晃,摇曳出层层波纹。
念了个收字,之前脚踏的灰鲨破裂开来,现出一柄长剑,竟是法器幻化,被徐傲古收入袖中。
“清水。”
咕噜噜,一滴未剩。
“绳子。”
一脚踢飞,沉入海里。
“先恢复一番再赶路,这趟出来算是空手归喽……骨刀?”
船上放着两把骨刀,长约三尺,狭长略弯。
看似凡物的骨刀,却让徐傲古的心头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本想抓起来端详,刚触碰刀身手指就突地缩了回去。
“好重的煞气!”
徐傲古目露惊讶,他发现骨刀并非整段的白骨打造,而是由米粒般大小的碎骨铸就而成,碎骨密密麻麻犹如裂痕,不细看还以为刀体即将碎裂。
“妖骨锻刀,简单粗暴的火铸法而已,最低等的法器都算不上,无用之物。”
以徐傲古的眼力自可轻易看穿骨刀的真相,但他想不通为何平平无奇的骨刀会有强烈的煞气。
“难不成……”
徐傲古瞳孔微缩,散出灵识包裹骨刀,仔细感知之下,脸色开始变幻不定。
的确是妖骨锻刀。
但不是一节妖骨,组成刀身的米粒大小碎骨,每一块的气息都各不相同。
嘶……
静怡的海面上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以妖物煞气最重的眉心骨铸刀,这得杀掉多少只妖?”
徐傲古自认修为不俗,但他修炼三十载所斩杀的妖物若取其米粒大小的一点眉心骨,连把匕首都锻不出来。
一把骨刀所含的妖骨数量,少则上万!
这是谁的刀?
诛妖狂魔吗?
徐傲古没去动那骨刀,而是盘坐船头,打算恢复一番灵力就离开此地。
哗啦声响。
水花一翻,海里冒出一个少年人,正与船头盘坐的徐傲古打了个照面。
少年十六七的年纪,一句话不说爬上木船,手里拽着被踢进海的麻绳。
发现是个活人,徐傲古放心下来,就听少年在船尾一边卷麻绳一边叨咕。
“还以为海妖都是母的,以美貌惑人,引得船家入海为食,原来公海妖也敢大白天的出来,还长得那么丑,别说惑人了,鬼都不愿多瞅,这是饿傻了吧……”
被人当做海妖,徐傲古气得七窍生烟。
“呔!你这小儿恶语伤人,妖人不辨,莫非长了一双狗眼。”
“呦,老儿原来是个活人,落井下石,难道生了一只驴头。”
“无甚教养,以貌取人者不是狗眼是什么。”
“我用长绳潜水,你断麻绳等同断我性命。”
“我在此暂歇,自要踢开绳子,省得爬上来些臭鱼烂虾扰了清静。”
“阁下若是怕被打扰,请移步船外,天大地大,您自可去得。”
徐傲古抬眼正视对方,敢和他如此说话,这少年人的胆子可不小。
少年容貌清秀,身形瘦削,心窝处有一个巨大的疤痕,形似一朵将枯的昙花,一双眼眸看似无精打采,实则暗蕴微光。
是个有修为的,境界低微,充其量是个刚刚感气的练气士。
“修行之人讲究财侣法地,强者为尊,此船与我有缘,现在归我了。”徐傲古戏谑道,同时散出筑基威压,小船上的空气瞬间被禁锢。
少年感受到了威压的存在,毫不犹豫的说了声好,继续盘他的麻绳。
徐傲古略微得意,这种以实力压制低阶修士的感觉,任何时候都会让人身心愉悦。
不过看着对方麻利的动作,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忽然一惊。
这里是深海,海水极冷,连他入水都得以灵力包裹全身,否则会被海水冻到肉身麻痹。
可这少年赤着上身就敢潜入深海,尤其看那麻绳的长度,怕是接近了百丈。
百丈深海,冰寒之地,一个区区练气士绝对会被冻毙。
他是怎么游回来的?
刚想到这,麻绳的尽头被拉出水面,现出一个竹篓,里面困着活蹦乱跳的海虾。
海虾个头很大,每一只都有一尺左右,红壳鱼尾,虾须极长,虾螯开合很是生猛。
“龙须虾!这东西藏于海底珊瑚深处很是稀少,轻易不得见,今日算是有口福了。”徐傲古目光中闪现贪婪,此等深海珍馐连他也只是听闻其实并未尝过。
“看来龙须虾也与阁下有缘了。”
“孺子可教。”
“不知阁下是否与大妖也有缘。”
“那是孽缘,不要也罢……大妖?”
徐傲古一惊,四下看了看,发现海面上除了一条不断跃起显得十分焦急的白色海豚之外并无其他,正待质问,那少年已经将麻绳挽成套索,大力抛出。
套索正中海豚,随后小木船留下一条水线急速飞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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