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儿!”东方妮起脚踢开了房门,那眯细的眼倏然暴睁开来。
她向来做男装打扮的虎儿竟穿着一身湖水绿的薄纱衫裙,露出大抹酥胸,白玉似的藕臂若隐若现。
从未染过脂粉的容颜透出一点粉红,艳艳樱唇像似三月里的桃花那样迎风招展着,舞出一阵阵春风。
虎儿听到他的叫唤,豁然转过身来。“东方!”荡漾开来的浅笑直逼天上银月,风华绝代。
苞以往一样,她笔直地扑进他怀里。
东方妮接触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像似碰着了烧红的烙铁,心脏给狠狠地撞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运足功力将她震离胸怀。
“东方!”她愕然张大嘴,眼里有受伤的神色。
他粗喘着,双眼瞪如铜铃。这是虎儿吗?他的小虎儿不!虎儿不是这样的狂风巨浪在他心里翻腾着。
“将军!”石威忽然闯了上来。
“谁准你上来的?”想到她的肌肤会被外人瞧见,他什么理智都没了,身形一闪,挡住房门口,一掌将石威击下了楼梯。“滚出去!”
虎儿怔忡地望向他,从没见过他如此狰狞的样貌,那对火眼里,将她否定得彻彻底底。
“东方”难言的痛楚抖颤地逸出,哪里还有半点万兽之王的魄势?
他不认识这样的虎儿。东方妮咬牙背对着她,只觉心脏像要迸出胸口,皮肤给火烧得快要裂开。他不敢看她、也不看她,这女儿不是虎儿,她不是。
“换好你的衣服,给我出来。”砰一声,他甩上了房门。
虎儿颤抖了下,这般冷沈的声音她还是头一回听闻。为什么?他气成这样?是为了早上校场的事吗?她愿意道歉,磕头也无所谓,只求他能原谅她。
“虎儿。”水仙拍拍她的背。“那就是东方?”好个狂暴、躁烈的男人,真可怕!
虎儿颔首,喉头梗着,说不出话来。
“我帮你换衣裳吧!”水仙叹了口气。谁料得到一场彪房游戏竟会惹出如此大虎儿定定地站着,任由水仙帮她更衣、换衣。才披散下来的发又重新束起,红色的头饰是她学会说第一句话时,东方妮送的奖励;在绑住了她的发的同时也绑住了她的心。
“虎儿!”水仙很担心她。
虎儿无言,朝她点头致谢,默默走了出去。
门口,东方妮瞧也不瞧她一眼,一径儿往前狂奔,虎儿则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一路无语,进了侯府里的客房,他坐在离她最远的椅子上,阴沈的眼还是不瞧她一下。
“我以后再也不施展‘虎啸’了,我发誓!”她忽地着慌高喊。“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她以为眼下的异常是早上校场的祸事。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东方妮背对着她僵直地坐着,他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当初捡到她的时候,直觉遇上了今生最强对手,那感觉是兴奋的。在养育她的过程里,看着她出四肢着地爬行、张口闭口虎吼,到直起两只脚走路,努力学习喊他的名字她是鲜有耐心的他,这辈子唯一花下最多心思陪伴的人儿。
不否认,在心底,她一直是特别的;但虎儿就是虎儿,非男也非女、非亲更非故,只是独一无二的“虎儿。”
她甚至喊他“爹”一个尊崇无比,却也压力无限的称呼。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变成一个大姑娘,一个令他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的漂亮女孩;而他该死的,一见这样的她,就控制不住心里的火气、烦躁不已。
现在该怎么办?如果要遵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他根本不该将她带在身旁,甚至连她的手部不能碰一下。
可她是他的虎儿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直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方式,要他突然用待姑娘的方式对她不行,他做不到,那样他们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除非他们有了什么名分可恶!他用力摇摇头。又想到哪儿去了?
“东方!”虎儿小心翼翼拉扯他的衣袖。“你要还不放心,不然你废了我的武功,我就再也不能使‘虎啸’了!”
东方妮蓦然回过头来,瞪大了眼。
“不行吗?”她哽咽着。“那我自己动手好了。”
说着她的手真要往气海穴拍下了,东方妮吓得几乎肝胆俱制。
“你疯啦!”用力攫住她的双手。“无端端废什么武功?”弄不好会死人的!
想到她会死,他死命咬紧牙根,身体止不住颤抖。
“你很生气、很生气”她抿着唇,泪终于坠下。从前他也骂过她,还常常有事没事就赶她走人,可她知道他不是真心的,只是纯粹闹闹脾气,她很习惯了,从不放在心上。
但这回不一样,她感觉得出来,他全身上下都散发抗拒她的气息,像是打心里厌恶她到极点!
她有个不祥的预感,这问题若是弄个不好,他会永远离开她,而这正是她最害怕的事;没了武力算什么,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留下他。
虎儿从没掉过泪的,第一次的行为教他整个心头都抽紧了起来。为什么?因为他吗?好深的无奈在心底翻腾。
“能不生气吗?”他伸手敲了她一记,很轻微,因为她是大姑娘,而他再也舍不得对她使劲儿了。“早上跑出去,三更半夜也不回来,整座侯府里的人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咦?”虎儿讶然。“你不是气我早上搅乱了你的阅兵?”
东方妮张大了嘴。敢情他们一直都在鸡同鸭讲?无奈外再加一股无力,天!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原来你不气我了,呵呵呵”她开心地跳进他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下回绝不再乱跑了。”
“你干脆发誓再也不闯祸,我还会开心些。”他翻个白眼,双手负在背后,任她在怀里蹭,既无力解决这麻烦,干脆暂时忘却。是逃避现实,但心里真不愿把事情推演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可我不晓得怎么分辨什么事情才不算祸事啊?”她从没真心闹过事,只是唉!灾难老自动上身,她有什么办法?
东方妮白了她一眼。“那你发誓别再见女人就乱救!”
“学武之人,不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习武何用?”
他眼瞳里开始冒出火光。
虎儿迅速跳离他的一大步。“这可是你教的喔,你教的”快逃吧!看他的样子,又要训人了。
“该死的!虎儿,你别跑,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他暴吼。但真的下得了手吗?心里窜过一阵苦涩,怕是难喽!
“呵呵呵”她娇笑,跑得飞快。
身形像燕子一样轻盈,而且美丽!可恶,他完了,居然会觉得她“美丽”。
不过是在校场上闹了点儿小小的意外“狂虎将军”复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边关。
只是有关将军貌丑如恶鬼的传言稍微改了版本。现在人人都说,将军美赛王蔷、更胜西施,比天上的神仙还好看!
正了身,东方妮理应开心的,可他一点快乐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叫“美赛王蔷、更胜西施?”这不是摆明了说他“娘娘腔!”
所以最近“靖远军”里顶着熊猫眼的兵士越来越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嘛,活该倒霉。
比如昨天,虎儿才绕了营区半圈,她就瞧见了一、二、三算啦!数没带黑眼圈的人还快些,总之没挨打的人十根指头数得出来。
她随手拖了个兵士。“你明知东方脾气暴躁,怎不谨慎?难道真这么喜欢挨他的拳头。”
“唉,虎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校场上那一闹,兵士们多认得她了。“将军是很威风,大伙儿也都很佩服他,可只要一瞧着他的脸,神魂儿自然就迷失了,这也不是我们所脑控制的啊!”虎儿歪着头。一直晓得东方妮容貌俊美无俦,但是有这么厉害吗?竟能惑人心“但他是男人啊!你们也是男人,啊莫非你们都有断袖之癖?”这种想法真令人讨厌。
“别说啊!虎儿。”兵士吓出一身冷汗捂住她的嘴。不过贪看将军两眼、赞美几句就给打成这样,若让将军误会他们对他有幻想,这条命还要不要啊?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虎儿有些没好气地问,因为东方最近老板着脸,他心情不好,连带的她也快乐不起来。
“这怎么说呢?大伙儿都晓得将军确是男儿身,但他的脸很难令人相信;不是说将军举止阴柔,事实上没人比将军更像男子汉了,只是他就是好看,非常非常好看,不管将军出现在何地、场中有多少人,那光都集中到将军身上去了,你就是不知不觉会被吸引住,然后心神跟着迷失,下场”他摸摸抽痛的眼,这就是下场。
虎儿听着,心里有了计量。“要不要来打个赌?”
“什么?”在军中赌博,要判军法的。“虎儿,你别害我了。”
“又不赌钱!”虎儿强拉下他的耳朵。“理智上,你们都知道东方是男人,可感情上,只要一见着他的脸,便什么禁忌都忘光了。所以喽!咱们就来赌,东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兵士睨她一眼。这事儿还要赌吗?大伙儿都晓得啊!将军是男人。
虎儿嗤笑。“问问你们的心,真没有半分怀疑?”信心若坚强,还会被迷住吗?别开玩笑了!
兵士红了脸。他们确实幻想过若将军变女人,那该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你去邀人,我来调查东方入浴的时间,咱们来个眼见为凭,怎么样?”
“看将军洗澡”好诱人的提议,也好可怕。
“你好好考虑一下。”虎儿拍拍他的肩,她可有信心了!这场赌绝对开得成,只是绝不能让东方发现,否则她的皮就该糟了。
可她绝无意闹他喔,纯粹是想为他分忧,若她能帮他化解此一麻烦,相信再见他粲然笑颜的日子就不远了。
怀着喜悦,虎儿蹦蹦跳跳地进了将军帐蓬,里头正在开作战会议。
东方妮气鼓鼓地坐在正位上。“叫你们看的是地图,你们看着我做啥儿?”
真恨在校场时给虎儿气疯了,一不小心泄了真面貌,现在再戴铁面具,威力只剩一半,还惹出一堆谣言和猜测,更有人处心积虑只想摘掉他的面具。
他干脆丢了面具现出原貌,可这样也麻烦,不时迷昏人。一支蠢蛋军队,要怎么上战场打仗?
“是,将军!”一群人赶紧把视线往桌上移。他们是也害怕、也惊愕;名闻天下的“狂虎将军”耶,生得如此俊美,真宛如神人降世!
虎儿撇了撇嘴。这何尝不是一种盲目的崇拜?
“八百年前的地图,看了也没用啊!”“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下令不准你进军营吗?出去!”东方妮拍桌,外头的守卫都该砍头。她也是的,以为战场好玩,一个不小心是会掉脑袋的;平常由着她闹,可来到这里,他绝不准她妄为。
“我有好东西哟!”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你确定不要?那我走了。”
“等一下,那是什么?”他瞥了眼,羊皮上好象画着山岭河川。
“没什么?”她耸肩,脚步往外退。自进了军营,他日日夜夜避着她,说好听是担心她出事,其实他心里根本看不起她的本事,以为她只会胡闹。所以她才会处心积虑去弄这份图来,无论如何再不让他有机会甩了她。
“回来!”他喝道。“把你手中的羊皮给我。”
“你要买吗?算你便宜点儿,一万两银子就好。”存心惹他生气,谁教他又想撇下她!
他横眉竖目与她对峙半晌。“你们都出去。”
挥手摒退了众人,走过去拎住她的衣领。“你这家伙,真这么想死,干脆由我直接砍了你。”也省得她到处惹事,烦人心神。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